偏殿内的共处,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紧张的平衡。白日里,萧绝大多在外处理公务,或是在主殿书房接见臣属,云芷则独自在偏殿书房内,对着那些越来越庞杂的线索苦思冥想。而入了夜,他时常会过来,在外间处理一些不便带回主殿的机密文书,两人隔着珠帘,各自忙碌,偶尔就案情交换几句看法。
这夜,萧绝带回了一摞尘封已久的卷宗。那是他动用了亲王权限,从刑部和大理石档案库最深处调取出来的,所有与“影阁”或疑似“影阁”手法相关的陈年旧案记录。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卷宗泛黄发脆,散发着陈年墨迹与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
“范围太大,如同海底捞针。”萧绝将卷宗放在外间书案上,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高压调查,即便以他的精力,也显出了一丝疲态。“但若‘影阁’真是前朝暗夜司余孽,其行事风格必有沿袭之处。或许能从这些旧案中,找到他们的行动模式,或者……他们必须灭口的理由。”
云芷从内间走出,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也感到了压力。“王爷,民女或可协助筛选。对于作案手法、现场痕迹的描述,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萧绝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可。若有发现,随时告知本王。”
于是,两人各据书案一端,就着明亮的烛火,开始翻阅这些沉重的历史。卷宗里记载的多是些悬而未决的奇案、惨案,手段残忍,线索寥寥,很多最终都成了无头公案。空气中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窗外梆子敲过了三更,夜愈发深沉。
云芷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正准备合上手中一本记录着二十年前一桩富商灭门案的卷宗,指尖却忽然顿住。她的目光凝在关于火灾现场的描述上:
“……火起于内宅书房,火势迅猛异常,疑似有助燃之物……阖家十三口,并仆役二十余人,皆殒命……尸身焦黑,难以辨认,唯家主柳明远之尸,发现于书房密室入口处,呈挣扎向外状,其怀中紧抱一鎏金铜盒,盒身灼毁严重,内中空无一物……”
这段描述,让她心头猛地一跳!火势迅猛,疑似助燃物!尸身焦黑难辨!主要目标似乎死于密室或关键通道入口!怀中紧抱空盒!
这几点特征,与她反复推演过的百花楼纵火案,何其相似!
百花楼也是火势异常迅猛(可能使用了“鲛人香”或其他助燃物),小蝶尸身焦黑难辨(被刻意伪装),现场有暗格(类似密室),暗格内空无一物!
这绝不是巧合!
她立刻抬头,看向对面正凝神阅读另一份卷宗的萧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紧:“王爷!您看这份卷宗!”
萧绝抬眸,接过她递来的卷宗,快速浏览。当他看到“柳明远”这个名字,以及案发地点“城南梨花巷”时,脸色骤然一变!他阅读的速度明显加快,目光死死锁定在卷宗上,捏着卷宗边缘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云芷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那不仅仅是发现线索的震惊,更夹杂着一种……沉痛的,难以置信的悲怆。
“王爷?”她轻声唤道。
萧绝没有立刻回应。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云芷从未见过的、复杂至极的情绪——震惊、愤怒、痛苦,以及一丝……恍然。
“柳明远……”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他……是本王母妃的远房表兄,一位颇有名气的金石鉴赏家,与母妃……私交甚笃。”
云芷倒吸一口凉气!遇害者竟然与萧绝的母妃有关联!
萧绝的目光再次落回卷宗,语气沉痛而冰冷:“母妃……便是在这桩灭门案发生后不到半年,于宫中……‘郁郁而终’。”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云芷脑海中炸响!
十年前,与靖王母妃关系密切的表亲一家被灭门,手法与十年后的百花楼纵火案高度相似!半年后,靖王母妃“郁郁而终”!
这怎么可能只是巧合?!
“卷宗记载,当时刑部和大理寺的调查结论是仇家报复,或是流寇入室抢劫杀人纵火。”萧绝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但因现场焚毁严重,证据寥寥,最终不了了之。母妃因此事深受打击,一病不起……”
云芷的心脏砰砰直跳,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王爷,您母妃的‘郁郁而终’……会不会……并非偶然?会不会,她也与某些……秘密有关?柳明远一家因秘密被灭口,而您的母妃,或许也因为知晓了什么,而被迫……‘被郁郁而终’?”
这个推测太过大胆,甚至可称为大逆不道!但结合所有线索,这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萧绝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而且,这种可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正狠狠地剜刮着他心中埋藏了十年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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