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迎上贵妃充满希冀又带着恐惧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承诺道:“娘娘放心,若民女有幸,能亲手绘制殿下归宗认祖的最终画像,必会依您所言,将此特征,清晰无误地呈于画上。此乃血脉相连之印证,天地可鉴。”
这不是出于敷衍的应承,而是基于她作为画师,尤其是身负“画皮”之能的传承者,对“真实”与“特征”的尊重。这颗痣,在刑侦画像中,便是独一无二的、具有极高辨识度的关键标识;在情感上,更是一位母亲沉甸甸的托付。
得到云芷如此郑重的承诺,柳贵妃紧绷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她松开了手,踉跄了一下,随即用帕子掩住口,压抑地、低低地呜咽起来。那哭声里,有十年辛酸得以倾诉的释放,也有对未来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寄托了全部希望的、近乎虔诚的祈盼。
“谢谢……谢谢你,云姑娘……”她哽咽着道谢,“有此一言,本宫……本宫便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了……”
她又低声嘱咐了云芷几句保重身体、万事小心的话,这才重新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在那位心腹嬷嬷的搀扶下,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暮色之中。
云芷独自站在门内,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四周恢复寂静。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徐徐拂过自己的眉心。
一颗朱砂痣。
一个母亲记忆深处最鲜明的烙印。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为那远在扬州、迷雾重重的“白墨”,也为所有潜在的寻找目标,加上了一个极其具体、且无法伪装的验证标准。
她走回书案旁,拿起那幅《江湖图》的底稿,目光落在那空白一片的眉心位置。若那白墨真是皇子,他的眉心,是否真的存在那样一颗小痣?若没有……
云芷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铺开一张新的宣纸,重新调墨润笔。这一次,她并非要绘制完整的画像,而是要练习,如何将一颗小小的、朱砂色的痣,点在眉心偏右的位置,既要清晰可见,又不能破坏整体面容的和谐与神韵。
笔尖蘸取饱满的朱砂,屏息,凝神,然后,极其精准地,落下一点。
鲜红,夺目,如同母亲心头永不干涸的血滴,也如同这迷局之中,骤然亮起的一盏微弱却执着的灯。
(第七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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