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文告连夜抄录十份,天明后,一份张贴于县衙外墙,其余分送城内各主要街口,以及……延绥镇王府驻地附近。”沈砚秋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内格外清晰。
王书吏心头一跳,张贴给王府看?这是明晃晃的示威了。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下,小心接过文书。
沈砚秋这才看向堂下的周老憨和孙老秀才,将那份刚刚用印的文告副本递过去:“这是官府的正式文书,比我的私人字据更管用。你二人可仔细看看,若无异议,便带回安置点,晓谕众人,安分等待。”
周老憨不识字,孙老秀才接过,就着烛光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脸上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些许。他转向周老憨,低声解释了几句。周老憨听完,盯着那鲜红的官印看了半晌,又抬头看向沈砚秋,眼神中的凶悍和怀疑,终于被一种沉重的、带着一丝希冀的复杂情绪取代。
“沈大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抱了抱拳,动作僵硬,“我……我信你这次!”
“不是信我,”沈砚秋纠正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力量,“是信朝廷王法,信天理公道。你们且去安置点,看好众人,粮食和药品很快送到。明日,我会亲自过去查看。”
周老憨和孙老秀才被衙役引着离开后,二堂内只剩下沈砚秋和苏清鸢,以及角落里如同影子般的王书吏。
沈砚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才从袖中取出那方绢纸。触手冰凉,展开后,只见上面用极细的笔触,勾勒着简略的亭台楼阁布局,其中东跨院一处房间被特意圈出,旁边标注着“密室,账册”四个小字。笔迹娟秀,正是苏清鸢的手笔。
“这是……王府地形图?”沈砚秋抬眼看向苏清鸢。
苏清鸢点头,烛光在她清亮的眸子里跳跃:“我凭着记忆画的,东跨院是王府管家的主要活动区域,那间密室,我父亲当年随巡抚巡查时偶然得知,据说是王府存放紧要物品之处。赵德柱贪墨的账册原件,极可能就在其中。”
沈砚秋指尖轻轻点在那被圈出的位置上,眉头微蹙。有了目标,但如何进去?王府禁地,没有圣旨,擅闯就是死罪。
“还有,”苏清鸢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混在流民中时,听那孙老秀才提过一句,他说……赵德柱似乎和延安知府往来密切,有些银钱交易,甚至牵扯到更上面的人物。他不敢明说,但暗示……账册里或许不止有贪墨的证据。”
沈砚秋眼神一凝。更上面的人物?陕西巡抚?还是……京中的某位?
他将绢纸仔细折好,收入怀中。这张薄薄的纸,此刻重若千斤。它指明了方向,却也预示着前路的凶险。三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要扳动赵德柱乃至其背后的势力,仅凭这份地图和流民的口供,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能一举定罪的铁证。
窗外,传来四更的梆子声,悠长而冷清。
天,快亮了。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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