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问题,如同三把剔骨尖刀,将那封看似完美的诬告信剥得支离破碎。官职是胡编,印章是伪造,内容更是空中楼阁。破绽不在皮相的模仿,而在骨子里的逻辑荒唐!
崔应元跪在地上,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他求助般地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终于抬起了眼皮,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慢悠悠地道:“陛下,沈侍郎所言,听来似乎有理。然则,焉知这不是他狡诈之处?故意留下破绽,反其道而行之,以洗脱嫌疑?通敌大事,岂能因些许文字疏漏便轻下论断?”
他轻飘飘一句话,又将沈砚秋置于“狡诈”的嫌疑之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陛下,徐光启徐大人、锦衣卫北镇抚司张千户、辽东秦玉容参将皆有急奏呈报!”
崇祯精神一振:“快呈上来!”
徐光启的奏本最先送到,里面详细列举了后金目前的官职体系,明确指出绝无“总兵”一职,并附上了几本西洋传教士记载辽东见闻的书籍作为佐证。接着是锦衣卫张千户的密报,言明已查获伪造印章的作坊,抓获匠人,初步审讯指向崔应元的一名远房亲戚。最后是秦玉容通过兵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除了汇报辽东军屯玉米长势良好,更特意提及“近日侦得建州贝勒多尔衮正率部与蒙古察哈尔部激战于草原,绝无可能遣使入京”。
三份来自不同渠道、彼此印证的证据,如同三支利箭,彻底射穿了崔应元编织的谎言,也将魏忠贤那“反其道而行之”的狡辩击得粉碎!
崇祯看着手中的三份奏报,又看看那封可笑的“通敌信”,脸色由青转红,最终化为一片雷霆之怒。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乱颤!
“崔应元!你好大的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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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秋走出武英殿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重新洒落在身上的暖意,殿内那阴冷压抑的气息仿佛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崔应元已被褫夺官服,如同死狗般被锦衣卫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将是诏狱的酷刑和最终的审判。魏忠贤虽因“失察”未被立刻问罪,但经此一事,他在崇祯心中那“忠心老奴”的形象已然开裂,权势首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一场看似必死的杀局,就这样被他在金銮殿上,凭借对细节的洞察和提前布下的后手,硬生生扭转。
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道:“沈大人,徐大人让奴婢传话,说他在文渊阁等您。”
沈砚秋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徐光启此时相邀,绝不仅仅是庆贺他脱险那么简单。魏忠贤今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反扑,只会更加凶猛和隐蔽。
他抬眼望向宫墙外那片湛蓝的天空,目光渐渐沉凝。洗刷冤屈只是第一步,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进入更凶险的阶段。辽东的军备、朝中的党争、那隐藏在暗处的无数双眼睛…都在等待着下一步的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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