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透彻。皇帝的信任从来不是无条件的,尤其是在这党争酷烈的朝堂。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也需要在证明价值的过程中,活下去。
“秦将军那边,已按大人吩咐,开始留意并暗中清理崔呈秀安插的亲信。这是她刚通过兵部渠道加密送来的回信。”苏清鸢又从袖中取出一封薄信,信纸边缘有特殊的火漆印记。
沈砚秋接过,迅速浏览。信上字迹依旧是秦玉容特有的潦草劲健,除了汇报清理进度,更提及袁崇焕旧部中,以参将周文郁为首的一些军官,对朝廷即将派发“未经实战检验”的改良军备颇有微词,抵触情绪明显。
周文郁…沈砚秋的目光在这个名字上停顿片刻。他记得这个人,勇猛善战,是袁崇焕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但也因其资历和战功,颇为倨傲,对文官系统素来缺乏尊重。这确实会是个麻烦。
“给秦将军回信,”沈砚秋沉吟道,“告诉她,清理行动需谨慎,避免打草惊蛇,引起边军大规模动荡。至于周文郁等人…暂且不必强行压制,待我到了辽东,自有办法应对。”他相信,再桀骜的将领,在实实在在的战场效益面前,也会低下头的。前提是,他得有机会证明。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本名册,手指在几个与崔呈秀有牵连的将领名字上敲了敲:“这些人,在我们抵达辽东前,务必让秦将军想办法调离关键岗位,或明升暗降,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在军备发放和后续整训中作梗。”
“是。”苏清鸢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小本,迅速记下。
交代完这些,沈砚秋才端起那杯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头那沉甸甸的压力。魏忠贤的报复如影随形,辽东的局势错综复杂,皇帝的期望如山沉重…每一步都走在钢丝上。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夜风带着寒意涌入,让他精神一振。远处隐约传来巡夜官兵整齐的脚步声和梆子声,提醒着这座帝都的森严秩序。
他知道,魏忠贤此刻必然也在某处阴暗的角落里,谋划着如何将他置于死地。辽东,注定不会平静。
“更衣,”沈砚秋转身,对苏清鸢道,“明日一早,我去拜访汤若望教士。火器改良,刻不容缓。”他需要尽快掌握更具体的技术细节,也需要借助西洋传教士的力量,这或许能成为打破辽东僵局的一招奇兵。
苏清鸢默默点头,转身去准备。沈砚秋则重新坐回案前,提笔开始起草给徐光启的信件,除了感谢今日殿上援手,更主要是请教与西洋传教士打交道的注意事项,以及辽东地理、气候对火器使用可能产生的影响。
夜色渐深,兵部值房的烛火,久久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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