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新的高度上，它们的轰炸变得更加随缘，炸弹落点也更加飘忽，有时甚至偏离目标上百米。
但讽刺的是，这种毫无规律的轰炸，反而让地面鬼子更加无所适从，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预判炸弹会落在哪里，恐慌情绪在漫长的行军队列中悄然蔓延。
竹内重雄看着空中那些爬升得更高、依旧不紧不慢盘旋投弹的“木头鹰”，再看看地面那些徒劳喷吐着火舌、除了消耗宝贵弹药和暴露自身位置外一无所获的士兵，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脸色铁青，握着军刀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
就在地面战场陷入这种滑稽而憋闷的僵局时，鹰嘴岭指挥所里，江岳面前的电台传来了默菲斯略带急促的美式中文：
“鹰巢，鹰巢，这里是默菲斯！
大同雷达站发现四个不明空中目标！
方位东南，高度约四千米，正朝集宁方向移动！
根据回波特征和速度初步判断，很可能是鬼子的九五式或九七式，也不排除是隼式的可能！
预计二十五分钟后抵达集宁上空！
重复，敌机四架，二十五分钟后到达！”
江岳眼神骤然锐利，心道果然来了！
鬼子到底还是无法忍受“光挨打不还手”，想出来碰碰运气。
他一把抓起话筒：
“默菲斯，收到！你的P-51和机场待命的另外三架‘三头怪’，可以立刻起飞了！这些菜，就交给你们了！”
电台那头，默菲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狩猎前的兴奋：
“江，明白！我们会像影子一样跟在他们后面，找到最佳时机！保持通讯畅通！”
“保持通讯！”
江岳放下话筒，快步走到观察口，望向东南方向的天空。
就在江岳的命令通过无线电波传到空中不久，带领木机队的陈大雷就开始了动作。
他操纵着飞机，机翼有规律地抖了几下，然后，机队其他飞机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这是扔掉负载，准备脱离的命令。
命令下达，木鹰机队的行动却显得颇有“戏剧性”。
只见这些木制飞机像是突然被打扰的蜂群，队形出现了一丝“慌乱”。
原本还是不紧不慢地寻找着似是而非的目标，现在则变成了近乎慌不择路地抛洒。
飞行员们似乎顾不上任何瞄准了，将剩余的小型炸弹和燃烧弹一股脑地向下倾倒。
炸弹稀稀拉拉地落下，在空中划出杂乱无章的轨迹，落点变得更加天女散花，毫无规律可言。
“轰！”“轰！”“嗤——！”
爆炸声和燃烧弹引燃杂草的噗嗤声在广袤的区域里此起彼伏，但造成的实际破坏却微乎其微。
大部分炸弹都落在了毫无价值的空地之上，只是炸起一团团泥土和烟尘，或者点燃一小片枯草。
只有极少数运气糟糕透顶的鬼子士兵，恰好处于某颗炸弹那过分宽广的“杀伤半径”边缘，被飞溅的弹片或冲击波扫到，成为了不幸的倒霉鬼。
这种轰炸，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仓促离场前的清场行为，充满了敷衍和急迫。
就在这混乱的投弹场景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后，所有还在盘旋的“木头鹰”仿佛听到了统一的号令，齐齐停止了投弹，机头一致转向西方，丝毫没有留恋。
地面上，一名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的鬼子观察员立刻大声报告：
“旅团长阁下！八路的木飞机……全部向西离开了！他们逃跑了！”
旅团长竹内重雄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紧绷的下颌线也松弛下来。
他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憋在胸中的浊气。
虽然过程憋屈，但这群恼人的“苍蝇”总算走了。
他沉声下令：
“清点各部损失，整理队形，继续按原定路线前进！”
损失报告还没从各联队汇总上来，那名观察员又突然喊了起来，这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喜和振奋：
“东南方向！观察到帝国战机！是我们的飞机！数量四架！”
竹内重雄和其他军官们立刻顺着指引望去。
果然，在东南方的蓝天映衬下，四个银色的十字星正闪烁着光芒，迅速变大，能隐约看到那独特的战机轮廓。
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扬眉吐气的情绪在竹内心头升起。
“哟西……”
他低声自语，嘴角甚至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冷笑，
“看来，那些木头飞机是提前嗅到了危险，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溜掉了。
帝国的雄鹰，终究不是这些土造玩意儿可以抗衡的。”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捧着无线电听筒，快步跑到竹内面前：
“旅团长阁下！航空兵分队呼叫，询问八路军飞机逃离的方向！”
竹内重雄立刻接过话筒，语气肯定地回复：
“这里是黑石旅团！已观测到敌机，约十架木制飞机以及至少两架双发‘三头’战机，于十三分钟前，集体向正西方向逃窜！
重复，敌机向正西方向逃窜！”
“收到！正西方向！追击开始！”
无线电那头传来飞行员简洁而自信的回应。
天空中，那四架刚刚赶到的鬼子战机
——包括两架较为老旧的九五式战斗机和两架性能稍好的九七式战斗机
——在接收到地面指示后，在空中做了一个流畅的协调转向，机头齐刷刷指向西方，朝着“逃窜”的八路军机队追了过去。
带队追击的鬼子机队长是田中敏久大尉，一位有着近五百小时飞行经验的老牌飞行员。
他率领着四架战机向西追了约五六分钟，下方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和荒原，视野开阔，却连一架“木头鹰”的影子都没看到。
“八嘎，这些土飞机难道钻到地底下去了？”
田中暗自咒骂，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八路的飞机不可能一直向西飞，他们的基地在大同方向，最终必然要南转。
“各机注意！”
田中通过无线电下达新的指令，
“八路飞机必然要返回大同基地，我们转向正南，抢在他们前面截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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