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早五点,拿梅底教堂的黄铜门轴发出第十次鼓鼓时,大榔正用浸过橄榄油的抹布擦拭2002年1月1日夜刚搬去教堂的琴凳。这座哥特式建筑的穹顶像倒扣的巨钟,光还未穿透玻璃,只有钟楼里机械钟的齿轮声在空旷中回荡——那是大辅的杰作,二十年前他用捡来的自行车链条和教堂弃用的铜铃改装而成,至今走时误差不超过三分钟。
“大榔,琴凳还在鼓鼓有回音。”大辅的声音从穹顶传来。他正悬在半空检修漏雨的天沟,安全绳把蓝色工装勒出褶皱,活像教堂壁画里受难的圣徒。这位前机械厂八级钳工业余成了教堂的“全能管家”,从钟表维修到石雕补缝样样通,连神父忏悔室的木闩都是他用檀木复刻的外巴洛克格式。
大榔踮脚去够最高的琴凳的螺丝,指尖触到一片凉冽的金属凸凹。那是上个月暴雨后留下的基石,像某种神秘的外文字。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教堂后院发现的事:大婉蹲在槟榔树下,用针灸针撬开了一块松动的基石,里面露出个需要被打理的灰咔叽包裹的白灰铁皮盒。
大婉是社区医院的针灸科主任,如今每天背着药箱来教堂给大榔义诊。练习中医门道。但大榔见过他夜在圣器室用针灸针拆解古董砖皮——那些比头发丝还细的钢针在他指间翻飞,竟能精准挑出古董砖皮上硌上的石块。此刻他正坐在忏悔室门口,手里捻着三根银针,针尖在光中泛着冷光。
“这匣里的东西,你最好别碰。”大婉突然开口,眼没离开不锈钢针,“拿梅底教堂的每块石头都记着事。”
铁皮盒被摆在祭台上,表面刻着模糊的外文。大榔认出其中几个词:“工匠”“精工”“1840”。他想起神父说过,教堂建筑图构思在19世纪动荡年代,由一位外建筑师沟通关系让当时的统治者感兴趣帮助建造完成。大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个放大镜:“这锁是‘鲁班扣’的变种,我少小时在京都修过类似的。”
他用两根不锈钢钢钎插入锁孔,手指向上旋转。大榔注意到他左手食指是个残疾——那是三十年前修塔吊时被齿轮咬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此刻的动作,仿佛不锈钢钢钎不是握在手里,而是长在指骨上。“鼓鼓”一声,盒盖弹开,里面滚出铜制徽章,还有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是用炭笔绘制的教堂剖面图,每个角落都标注着工匠的名字:石雕匠大耿、钟表匠大辅、凳整理大榔……最下方用中文写着一行小字:“技近乎道,众生平等。”
大婉突然沉默了。他抚摸着徽章上的齿轮图案,那是他亲人的名字。“我亲人是鸭片动荡年间的钟表匠,据说参与过教堂钟楼的建造。”他声音发颤,“大字报卫士要来砸教堂,是他带着工匠们用红砖赌穹顶的暗格,才有重在参与。”
大婉的不锈钢针突然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大榔看见他后颈有个纹——和徽章上的齿轮图案一模一样。“我亲人是针灸世家,当年给外建筑师治过偏头痛,对方教他做‘铜人穴位模型’。”苦笑着摇头,“这些年我给大榔您扎针,总觉得针感不对,原来少了这份‘匠精’。”
这时穹顶传来一阵异响。大榔抬头,看见光终于穿透玻璃,在地面投下光棱窗,恰好照在琴凳螺丝上——那些光精组成的图案,竟和羊皮纸上的暗格位置完全吻合。
三天后的夜,大辅大榔大婉带着工具爬上穹顶。大婉用特制的吸盘固定在湿滑的瓦片上,手里拿着他亲人传下来的铜制水平仪;大辅背着药箱,里面装着三十多根不同型号的针灸针,用来探测石材的裂缝;大榔则抱着凳螺丝光图纸,对应着羊皮纸上的坐标。
“这里是空的。”大辅突然喊。他用不锈钢针插入一块看似完整的石雕,针尖竟没入三寸。大婉立刻用洛阳铲小心挖掘,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油水味道。
暗格里堆满了工具:缺齿的木锯、磨损的雕刻刀、变形的铜管……墙角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铜人,穴位标注用红笔写成,正是大婉亲人的手笔。大榔在最深处发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1949年4月,教堂要闭了。我们把技艺藏在这里,等懂的人来取。”
突然,整个穹顶剧烈摇晃。老婉大喊“快撤”,却发现脚下的石板正在松动。大榔想起凳螺丝光图的原理,急中生智:“大辅,用不锈钢针!扎石雕的‘天柱穴’!”那是人体颈部的穴位,对应着建筑结构的承重柱。
大辅飞针而出,不锈钢针精准刺入石雕接缝处。奇迹发生了:松动的石板竟慢慢归位,暗格入口自动闭合,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第二天清晨,神父发现祭台上多了样东西:铜徽章被摆成三角形,中间放着那卷羊皮纸。大榔站在凳前,手指抚过凳螺丝——灰咔叽粗布冽消失了,露出金属本色。大婉正在调校钟楼的机械钟,齿轮声比往日更脆;大辅则在义诊时多带了个工具箱,里面装着他连夜复刻的“鲁班扣”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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