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最后几缕暖风,终究被初夏渐起的、带着潮湿水汽的微热所取代。锦瑟院仿佛自成一方天地,院墙内外,竟是两种光景。
墙内,草木葳蕤,生机盎然。那些无人打理的野花野草,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肆意生长,而陆云晚亲手移栽、用灵泉水悄悄浇灌的薄荷、驱蚊草等香草,更是长势喜人,叶片肥厚,色泽碧翠欲滴,散发出远比同类浓郁自然的清香。就连墙角那几株原本半死不活的蔷薇,也不知何时抽出了嫩红的新枝,顽强地攀附着斑驳的墙壁,孕育着细小的花苞。
陆云晚一袭半旧的月白夏布襦裙,正坐在廊下的阴凉处。身前一张矮几,几上摊开着那本已被翻得书页起毛、边角磨损的药典,但她目光却并未完全落在书上。素手执着一根自制的细炭笔,在一块表面打磨得相对光滑的木板上(这是秋月从废弃杂物堆里寻来的),专注地勾勒着一些的线条与图形——那是一个经过她反复推敲、结合现有条件改良的简易蒸馏器草图。她希望能借此提取出更纯粹的花草纯露,无论是用于香道还是初步的药理尝试,都将是质的飞跃。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也照亮了她沉静的侧脸。与初入府时的苍白羸弱相比,如今的她,肌肤细腻莹润,透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澈专注,唇角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静弧度。即便身着布衣,不施粉黛,通身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安然与笃定,也让她与这破落院落的背景奇异地融合又隐约剥离,自成一道风景。
秋月则挽着袖子,露出的半截小臂也不再是之前的干瘦蜡黄,而是有了少女应有的圆润光泽。她正提着一个半旧的木桶,小心翼翼地给院中的花草浇水,动作轻快,嘴里还低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主仆二人的生活虽依旧清贫,但那种萦绕在眉宇间的愁苦和惊惶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劳作带来的平静满足。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的清凉、泥土的芬芳,以及从屋内飘出的、陆云晚新近调配的安神香那极淡而悠远的气息,一切都显得安宁而祥和。
然而,这深宅大院的平静,从来都脆弱得如同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起初,只是一阵隐约的、不同寻常的喧嚣,如同远处闷雷的滚响,隔着重重院落传来。那声音起初模糊,混杂着脚步声、器皿碰撞声,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骚动的人声。
陆云晚勾勒线条的炭笔微微一顿,侧耳倾听。她的五感远比常人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异常的声浪。这不像是日常的劳作声响,更非节庆的欢腾,倒像是一种……骤然被引爆的集体情绪,带着惊慌、兴奋、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措的忙乱。
秋月也停下了浇水,疑惑地直起身,望向院门方向:“小姐,外面……好像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话音未落,那喧嚣声便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放大、逼近!凌乱的脚步声奔跑着穿过附近的甬道,夹杂着丫鬟小厮们失去了往日刻板规矩的、拔高了音调的惊呼和议论,虽然隔着院墙,但那激动的情绪几乎要破墙而入!
“听说了吗?!前院!前院刚传来的天大的消息!”
“侯爷!是侯爷的消息!八百里加急!!”
“我的老天爷!侯爷他……他没死!不仅没死,还打了大胜仗!!”
“大破北狄王庭!凯旋!是凯旋而归啊!”
“真的假的?!你可别胡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千真万确!报信的人还在前厅呢!管家已经去禀报夫人了!”
“天佑侯府!天佑侯爷!咱们侯府……咱们侯府要重新抖起来了!!”
“快!快去准备!侯爷不日就要班师回京了!”
声音嘈杂,信息碎片如同飞溅的火星,噼里啪啦地砸过来,却拼凑出一个石破天惊的事实——永宁侯秦啸,不仅活着,而且立下赫赫战功,即将荣耀归家!
“哐当!”
秋月手中的水瓢再次脱手,重重砸在木桶边缘,又跌落在地,溅起一片水花。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脸色在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随即又因极度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涌上不正常的潮红。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令人恐惧的宣言。
“小……小姐……”她猛地转向陆云晚,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他们……他们说侯爷……侯爷要回来了?!这……这怎么办?!我们……我们……”
与秋月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云晚异乎寻常的静止。
她手中的炭笔,就那样顿在了木板上,笔尖在粗糙的板面上留下一个浓重而突兀的黑点,仿佛象征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在她平静心湖中投下的巨石。她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保持着执笔的姿势,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骤然缩紧的瞳孔,泄露了她内心同样受到的巨大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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