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要回来了?
这个名字,对于陆云晚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符号。他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夫君,是这座华丽牢笼名义上的男主人,是那个仅存在于“冲喜”这个荒唐使命中的、模糊而冰冷的背景板。这几个月来,她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应对眼前的生存危机,用于在这方寸之地艰难地开辟生机,以至于几乎要将这个决定着原主命运、也间接决定了她处境的男人的存在,刻意地淡忘了。
如今,这个符号突然被赋予了血肉,携带着雷霆万钧的功勋与荣耀,即将从遥远的边关,踏破虚空,闯入她好不容易经营出些许安稳的现实!
心脏,在漏跳一拍之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开始以一种沉重而陌生的节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那声音巨大得仿佛要震聋她的耳朵。一股寒意,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是福?是祸?
作为“冲喜新娘”,在侯爷“生死不明”时,她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安置、忽略甚至践踏的物件,一个不祥的象征。如今正主无恙归来,而且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她这个“冲喜”的成功“证明”,立时变得无比尴尬和刺眼。程夫人会如何对待她这个“功劳簿”上的尴尬存在?是觉得碍眼欲除之而后快,还是勉强容下以示“宽厚”?那个据说曾颇得宠爱的柳姨娘,又会如何应对她这个占着正室名分的“绊脚石”?而那位素未谋面、在传闻中杀伐果断、冷硬强势的永宁侯本人,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被家族当作棋子、被命运强塞过来的妻子?
无数个问题,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无数刀锋,寒光凛冽,带着冰冷的杀气,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网,向她当头罩下。即便以陆云晚的冷静和穿越者的心智,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面前,也感到了片刻的茫然和沉重的压力。
“小姐……怎么办?侯爷回来了,我们……我们会不会被……”秋月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她甚至不敢说出那个最坏的可能。在她简单的认知里,侯爷归来,对侯府是天大的喜事,但对她们这两个无依无靠、占着名分却毫无根基的主仆而言,很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秋月的哭声和墙外愈发喧嚣的声浪,将陆云晚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她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熟悉的草木清香混合着初夏微热的湿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炭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然后,她伸出手,轻轻将面前画了一半草图的木板合上,动作稳定得不带一丝颤抖。
她站起身,走到浑身发抖、泪流满面的秋月面前,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先弯腰,拾起地上那只摔坏的水瓢,看了看,轻轻放在一旁。然后,她看向秋月,目光沉静如水,却有一种奇异的、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慌什么?”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秋月的哭泣和院外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她拉起秋月冰凉颤抖的手,用力握了握:“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锦瑟院,先要稳得住。”
说完,她不再看秋月,而是转身走到水桶边,重新拿起一只完好的水瓢,舀起清澈的井水,姿态从容地继续浇灌那些青翠的薄荷。水滴洒在叶片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喧嚣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坚定。
她的背影挺直,动作沉稳,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消息,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已然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但越是如此,越不能自乱阵脚。
风,确已起于青萍之末。而这阵由边关捷报掀起的飓风,注定将席卷整个永宁侯府,无人能够置身事外。她必须在这变局来临之前,将自己的根须扎得更深,将方舟打造得更坚固。
浇完水,她抬头望向侯府中心的方向,目光幽深,那里,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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