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末夏初,永宁侯府内一派安宁祥和。庭院中的花草经过春雨滋润,愈发葱茏勃发,晚开的玉兰、海棠点缀其间,暗香浮动。内宅在陆云晚的执掌下,井井有条,仆役各司其职,以往那些暗潮汹涌的倾轧似乎都已随着柳姨娘的离去而烟消云散。程夫人远在别院静养,府中大小事务皆由陆云晚决断,秦啸对她信任有加,鲜少过问内宅琐事,只偶尔在晚膳时分过来锦瑟院,夫妻二人对坐用饭,虽言语不多,却自有一种静谧的默契。
然而,在这片看似完美的平静之下,陆云晚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体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
起初,只是些微的倦怠。以往清晨即起、精神奕奕的她,近来却总觉睡意沉沉,即便一夜安眠,醒来后仍感困倦,仿佛总也睡不够。对着满桌精致的早膳,也常常提不起兴致,尤其是见到油腻之物,胃里便隐隐有些翻涌。她只当时节更替,春困秋乏,加之掌家劳心费力所致,并未十分在意,只让厨房将饮食做得更清淡些,自己也调配了些提神醒脑的香囊随身佩戴。
可过了几日,这种慵懒之感非但未减,反而更甚。月信也迟了半月有余,仍不见动静。陆云晚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测,渐渐清晰起来。她并非懵懂无知的少女,前世今生的阅历,尤其是此生钻研医理,让她比寻常妇人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这一日午后,窗外细雨霏霏,敲打着芭蕉叶,发出沙沙的轻响。锦瑟院内静悄悄的,丫鬟婆子们各安其职。陆云晚借口要静心抄经,摒退了左右,只留秋月在门外守着。
室内烛火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安神香的气息。陆云晚端坐于窗下的软榻上,并未执笔,而是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三指并拢,轻轻搭在了左腕的“寸关尺”上。她闭上眼,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指尖之下。
脉搏在指腹下跳动,起初似乎与往常无异,但当她心沉静气,细细体察时,一种微妙的不同渐渐显现。那搏动不似平日那般弦细略沉(她自知体质偏寒,且有旧日郁结),反而变得……圆滑流利,如同玉珠滚过玉盘,应指圆活,往来之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尤其是右寸部位(主肺,候气),那脉搏更是显得有力而流畅。
“滑脉……”陆云晚心中默念,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凝神细品。没错,这确是滑脉无疑,而且是颇为明显的滑脉。根据其流利程度和力度推断,这胎气……竟异常稳固健旺,远超她根据自身寒郁体质所预估的情况。
确认的瞬间,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暖流般瞬间涌遍她的四肢百骸,冲击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孩子!她竟然有了身孕!是她和秦啸的孩子!这个认知让她浑身都微微战栗起来,一种混合着激动、幸福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将她紧紧包裹。她下意识地用手轻轻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骨肉。这是上苍的恩赐,是她在冰冷侯府中挣扎求生至今,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然而,狂喜过后,冰冷的现实如同窗外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渗入心间,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喜悦的泡沫下,浮现的是沉甸甸的忧思。
永宁侯府子嗣艰难,并非秘密。秦啸年近三十,膝下仅有柳姨娘所出一庶子,且体弱多病。正室无所出,一直是侯府,尤其是程夫人心头最大的隐忧。如今她诊出喜脉,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足以震动整个侯府,甚至朝野。但福兮祸所依,这“喜”的背后,是滔天的巨浪。
这个孩子,一旦公布,必将成为全府,乃至无数双眼睛瞩目的焦点。她是世子夫人,若一举得男,便是嫡长子,是未来永宁侯府的继承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足以让无数人眼红,也让无数人嫉恨。以往那些潜藏的、或许因她站稳脚跟而暂时蛰伏的敌人,会不会趁机而动?府外那些与侯府有隙的势力,会不会借此生事?即便府内,那些看似恭顺的下人,又是否有包藏祸心者?饮食、起居、熏香、器物……处处都可能暗藏杀机。她想起柳姨娘昔日那些阴毒手段,不禁脊背发凉。
再者,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原主长期抑郁,体质偏寒,虽经灵泉暗中调理已大为改善,但底子终究不算顶好。孕期漫长,变数极多,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她必须万分谨慎,不能依赖府医,更不能将自身和孩儿的安危完全寄托于他人的“精心照料”上。
思及此,陆云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此事,绝不能立刻声张!她需要时间,需要暗中将胎气稳固到最佳状态,需要为自己和孩儿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她缓缓收回手,睁开眼睛,眸中已是一片沉静清明。喜悦被深深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医者特有的冷静和母亲保护幼崽的本能。
“秋月。”她轻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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