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木门刚拉开一条缝，晨雾里就挤进来两道犹豫的身影。是上周预约的失眠患者夫妇，男人攥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马明哲那篇质疑文章的页面：“林大夫，我们昨儿看了评论，说……说排病反应是骗术，要不我们再等等？”
林墨刚把“今日复诊”的木牌挂好，闻言没有丝毫诧异。舆论的余波比他预想的更持久——早上开诊前，已经有三位患者发消息取消预约，甚至有同行匿名发来“劝降”消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暂停三伏灸避避风头”。
他侧身让两人进屋，诊桌前早已摆好一本崭新的蓝色病历本，封面上印着“三伏灸诊疗纪实”，翻开第一页，不是常规的症状描述，而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记录表：“每日咳痰量（ml）”“夜间觉醒次数”“血氧饱和度”“舌苔脉象变化”“灸后体感评分”，甚至预留了“饮食排便备注”栏。
“您看这个。”林墨指着表格里的示例数据，那是小宇前三天的记录摘要，“这是我结合祖父医案的辨证记录法，加了现代临床常用的评估指标。排病反应好不好，不是我说了算，是数据和体感一起说了算。”他顿了顿，指尖点在“体感评分”栏，“比如失眠，要是排病反应是良性的，不会让您更难睡，反而会从‘彻夜难眠’变成‘能睡3小时但易醒’，这是气血渐通的信号。”
男人半信半疑地坐下，刚要开口，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大夫，我们来了！”周莉牵着小宇走进来，孩子手里攥着个小本子，老远就举起来：“林叔叔，我妈妈每天都帮我记咳痰的量，你看！”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门的本地健康报记者张薇看见，她举着录音笔的手顿了顿——她是受编辑部指派来“核实排病反应真伪”的，本以为会看到百草堂门可罗雀的景象，没想到首位复诊患者就如此主动。
林墨接过小宇递来的本子，上面是周莉娟秀的字迹：“7月12日（排病当晚）：白稠痰约50ml，咳12次；7月13日：稀白痰30ml，咳8次；7月14日：泡沫痰15ml，咳5次……”数据清晰，日期精准，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痰状示意图。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林墨赞许地看向周莉，随即让小宇坐好，指尖搭上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翻开自己的诊疗本，“来，小宇，先量个体温，再测个血氧。”苏清瑶这时也赶到了，手里提着便携肺功能检测仪，看到张薇笑着点头：“张记者来得正好，今天我们给小宇做复诊评估，数据都能实时看。”
这便是林墨的高光时刻——面对舆论质疑与媒体探访，他不搞空泛辩解，而是以一套“中医辨证+现代检测”的组合拳，将疗效量化为看得见的证据。他指尖搭在小宇腕上，目光专注：“脉象比上次沉缓有力了，之前浮紧的寒象减了大半。”说着掀开小宇的舌头，“舌苔也薄了，舌边的齿痕淡了——这说明脾肺阳气在回升，寒痰在化。”
苏清瑶这时报出检测数据：“体温36.7℃，血氧饱和度96%，比初伏前的92%提升了4个点。肺功能FEV1/FVC是78%，上次排病后是76%，又涨了2个点！”她把检测仪屏幕转向张薇和那对失眠夫妇，曲线图表上，小宇的肺功能指标呈稳步上升趋势，与周莉记录的咳痰量下降曲线恰好形成反比。
“这还不算最直观的。”林墨让小宇站起来，“小宇，跟叔叔做个深呼吸，再跑两步试试。”小宇听话地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比之前顺畅不少，绕着诊桌跑了两圈，停下后只是轻喘了两下，不像以前那样弯腰大口喘气。周莉眼眶发红：“以前他走两步就喘，昨天还跟我去小区花园玩了半小时滑梯！”
张薇的录音笔一直没停，她盯着林墨手里的诊疗本，发现每一页都有类似的细节：带状疱疹患者李阿姨的“疼痛评分变化”（从8分降至4分），失眠患者王姐的“入睡时间记录”（从2小时缩短至40分钟），甚至还有林墨手写的“辨证调整备注”——“小宇今日舌苔略淡，减艾绒量5%，加灸足三里健脾”。
“林大夫，您这记录比我们医院的住院病历还细啊。”张薇忍不住感叹。林墨笑着摇头：“中医讲‘一人一方，一时一方’，少了这些细节，就没法精准判断是该补还是该泻。马主任要循证依据，我这些病例就是最鲜活的证据——不是实验室里的冰冷数据，是带着患者体温的真实变化。”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位不速之客——市中医院的老中医陈仲山，他是马明哲的师叔，也是中医界出了名的“较真派”。他手里捏着马明哲的文章，神色严肃：“林大夫，我今天不是来挑错的，是想亲眼看看，你这‘排病反应’到底是真本事还是噱头。”
林墨起身相迎，把诊疗本和祖父的医案一起递过去：“陈老您请坐，这是我的诊疗记录，还有我祖父1978年治过的类似病例，您比对看看。”陈仲山接过医案，泛黄的纸页上，林鹤年的字迹清晰记录着一位寒哮患儿的治疗过程：“初伏灸后夜咳，痰白稠，三日后痰稀，月余而愈”，旁边的脉象舌苔描述，竟与小宇的情况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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