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乾清宫外的世界,也对宫内的细微变化产生了反应。
内阁值房内,刘健拿着皇帝批红后的陕西灾荒奏疏副本,眉头紧锁。 “介夫(李东阳字),你看…”他将副本递给李东阳。
李东阳仔细看了一遍,眼中露出惊异之色:“陛下这番批示…切中肯綮,思虑周详,竟不似…不似少年手笔。”他本想说“不似以往”,但觉得不妥,改了口。
“确实。”刘健沉吟道,“莫非是司礼监有人…”他怀疑是太监们捉刀代笔,但看那笔迹,确是小皇帝亲笔,而且批示的内容也非太监们惯常的敷衍套路。
“或是陛下天资聪颖,经此一病,心性有所沉淀,加之先帝遗泽,祖宗庇佑…”李东阳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健叹了口气:“若真如此,实乃社稷之幸。但愿…并非一时兴起。” 他们对这位新帝,实在是抱有太深的疑虑和期望。疑虑源于他过往的行事,期望则源于他身上流淌着弘治皇帝的血脉,以及此刻流露出的一丝迥异于前的微光。
梁正并不知道他这几日刻意为之的“沉稳”和偶尔的“批示”在朝中引起了怎样的波澜。
他正在适应新的身份,利用一切机会了解这个庞大的帝国。他像一块海绵,吸收着来自奏章、日讲、甚至与宦官、侍卫闲聊中获取的信息,不断与自己前世的治理经验相印证,勾勒着大明王朝真实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羽翼未丰,根基未稳。文官集团、宦官集团、外戚势力,各方都在观望。他需要借助他们,也需要平衡他们。
尤其是身边以刘瑾为首的“八虎”,他们是最接近皇权的宦官,是皇帝私人的延伸,也是文官集团警惕和攻击的靶子。用之,可以制衡文官,办一些文官不愿或不能办的事;纵之,则可能反噬自身,败坏朝纲。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比他前世在市委平衡各个常委、地方势力,要凶险得多,也复杂得多。
“刘瑾,”傍晚时分,梁正忽然放下手中书卷,对侍立在旁的刘瑾说道,“朕欲在西苑择一僻静处,设一书房,陈列天下舆图、兵书、乃至各州府县志、物产录…嗯,再寻些巧匠,制作些山川地理模型、新奇器物之类。日后朕读书习武之余,也可有个清静去处,研习这些实务之学。”
他没有说要组建什么“少年亲军”或“豹房”,而是提出了一个更符合“帝王之学”名义的诉求——了解天下舆图、兵事、物产。
刘瑾眼睛一亮,只要皇帝有兴趣,他就有办法投其所好,巩固恩宠。至于这兴趣是嬉游还是“实务”,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借此掌控更多资源。
“皇爷圣明!欲治国平天下,自当知晓山川险隘、物产民情。此乃明君之道!奴婢这就去办,定给皇爷寻来最精细的舆图,最全的志书,召来最手巧的匠人!”刘瑾忙不迭地应承下来,脸上笑开了花。 梁正看着他谄媚的样子,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和地点点头:“嗯,你去办吧。此事…不必过于声张,朕自用而已。”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刘瑾心领神会,躬身退下,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差事,安插自己的人手,甚至从中捞取些油水了。
看着刘瑾退出的背影,梁正的目光重新落回桌案上的大明疆域图。 “工具…要用,但不能被工具所误。”他轻声自语,“第一步,先站稳脚跟,看清局面。第二步…或许,该去见见那位母后,还有…即将成为我皇后的那位夏氏女子了。”
新君大婚即将举行。
这不仅是个人婚姻,更是一场重要的政治仪式,关系到他与勋贵集团的联系,也关系到后宫势力的格局。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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