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重骑的溃败,如同打断了“蓝军”的脊梁。
战场主动权,已然易手。烟尘尚未散尽的洼地出口处,人仰马翻的“蓝军”重骑在规则下黯然退出,残留的混乱与沮丧气息弥漫开来。
而“勇字营”左翼的弩手与骑兵则迅速重整,依托棱线建立起稳固的防线,如同磐石,岿然不动。
周遇吉立于将台,心中激荡未平,眼神却已恢复冰寒。
他深知,沙场老将绝不会因一隅之失而全盘皆输。
那位坐镇“蓝军”后方的保定侯部将,此刻必然在酝酿着更凶猛的反扑。他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声音沉稳有力:
“传令左翼,巩固阵地,不得冒进!弩手轮换休整,补充箭矢!”
“斥候加倍,重点侦查敌军中军及右翼动向!”
“中军各队,检查兵甲,预备队前移,随时准备投入反击!”
“传令参谋帐,即刻研判敌军下一步可能动向,半炷香内呈报!”
命令通过旗号与快马迅速传达。整个“勇字营”如同一头被惊醒的巨兽,在初战告捷的兴奋中,并未失去理智,反而在严苛的纪律与清晰的指令下,更快地调整着姿态,由防御转入蓄势待发的进攻状态。
尤其是接到命令的参谋帐内,张秀才等人刚松了一口气,立刻又投入到紧张的沙盘推演中,根据最新的战场信息,飞快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观阅台上,气氛已然彻底转变。
“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此子确有大将之风。”次辅李东阳抚须轻叹,看向周遇吉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非止其一人之功。”阁臣杨廷和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目光深邃,望向那座小小的参谋帐,以及高效运转的“勇字营”各部,“观其变阵之速,指令之清晰,各部协同之默契,非一日之功,更非一将之勇。此乃…营制革新之效也。”
他此言一出,刘健、李东阳乃至英国公张懋都微微颔首。
他们都是人杰,自然看得出,周遇吉的胜利,背后是那一整套正在成型的新体系在支撑——是参谋房的精准预判,是各司其职的高效执行,是严明纪律保障下的如臂使指。
保定侯梁玺的脸色已然铁青,他猛地对身边亲卫低吼:“告诉刘蛮子,别他娘的愣着!压上去!把他们中军给我冲开!再拿不下来,他自己滚回边关吃沙子去!”
战场之上,“蓝军”的攻势果然为之一变!正面残余的游骑不再散乱袭扰,而是开始集结,配合中军主力步卒,如同潮水般,向“勇字营”的中路发起了凶猛的、不计代价的强攻!箭矢如雨,喊杀震天,显然是想凭借兵力优势和悍勇之气,强行打开缺口!
“来了!”周遇吉眼中精光一闪,对方果然选择了最直接、也最考验硬实力的中路突破!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慌乱,因为参谋帐刚刚送来的研判中,已预判到此种可能,并提供了数种应对方案。
“传令!中军前列,坚盾重步,结密集防御阵!死守!”
“两翼弩手,延伸射击,覆盖敌军后续梯队!”
“命令‘械备所’,检查所有兵甲,尤其是盾牌与长枪,若有损毁,即刻更换!”
“稽核处,统计箭矢消耗,优先保障弩手供给!”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
前线,“勇字营”的士卒们吼叫着,将巨大的盾牌重重顿在地上,长枪如林般从盾隙中探出,组成了一道钢铁荆棘的城墙。
“蓝军”凶猛的冲击撞在这道墙上,顿时人仰马翻,但后续者依旧源源不断,战斗瞬间进入最惨烈的绞杀状态。
每一次盾牌的撞击,每一次长枪的突刺,都伴随着模拟受伤退场的白烟与裁判的旗号。
就在中路战况最为焦灼,双方兵力犬牙交错之际,周遇吉接到了参谋帐紧急呈报的第二份研判——敌军主力尽出,其后阵必然空虚,建议投入一直未动的最后预备队,由骁骑尉率领,绕过战场侧翼,直扑“蓝军”指挥中枢!
这是一招险棋,也是决定胜负的一击!若成功,可一举定鼎;若被识破或受阻,则己方将再无后备力量。
周遇吉目光死死盯着战场,看着己方中军士卒在敌军疯狂冲击下虽死战不退,但防线已开始微微动摇。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跳动,最终,他选择了信任——信任参谋房的判断,信任骁骑尉的能力,更信任这套新体系所赋予他的、超越个人勇武的决策视野!
“传令!骁骑尉部,按丁号方案,执行斩首突击!”
命令下达,一直隐藏在阵后休整的最后一支精锐骑兵,如同离弦之箭,在骁骑尉的带领下,并未直接支援岌岌可危的中路,而是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利用战场边缘的复杂地形,以惊人的速度直插“蓝军”阵后!
“蓝军”主帅显然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中路突破上,当发现侧后方烟尘大作,一支骑兵如同神兵天降般直扑他的帅旗时,再想调整部署已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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