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终章。
摄政王多尔衮接过奏章,随意地翻阅,浓密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靠在龙椅上,闭目沉思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个奇女子啊!”多尔衮不禁感叹道,“其才其志,其胆其识,实乃千古罕见。
她以女子之身,行男子之事,且做得比男子更出色,更令人敬佩。
她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证明女子的价值,为了给天下女子争一个未来。
这样的人,若是仅仅因为她的身份就将她斩杀,岂不是会让英才们都感到心寒?
会让天下人觉得,我大清容不下奇才,不识英雄?”
他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在奏章上批了几个字:
“颜氏虽有欺隐,然其才德可嘉,功在社稷,情有可原。
特赦其罪,不予追究。并赐‘贞慧先生’之号,以示褒奖。
其《自述书》可流传天下,以励后人。”
圣旨抵达江南那日,书院内外,人山人海。
颜氏在林知远的陪伴下,率领书院全体师生,跪接圣旨。
“特赦其罪,赐‘贞慧先生’之号”一句出口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颜氏叩首领旨,接过圣旨,只是淡然一笑,“我本不求赦免,只求心安理得。
今日得蒙圣恩,赦免罪责,赐以嘉号,实乃意外之喜。
此皆赖圣上英明,摄政王贤德,非我一人之功也。”
她走向书院门前的高台,台下已聚集了数百弟子,以及闻讯而来的乡绅、百姓。
“今日,”她的声音清越如初,穿透了秋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不再是颜子修,我是颜氏,顺天府林知远之妻,一个普通的女子。”
她缓缓展开双臂,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翩跹,如同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
“但我用这双女子的手,写过状元卷,上过金銮殿。
执掌过生杀予夺之权,也教过千百人读书明理。
你们要记住:身份可隐,志向不可灭;
性别可藏,才华不可掩;命运在己,不在天,更不在他人之口舌!”
圣旨的颁布,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野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褒贬不一,议论纷纷。
对于颜氏而言,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她终于卸下了沉重的伪装,以真实的自我,坦然面对这个世界。
颜氏除了日常的教学,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自述书》的修订和完善中。
京城的周文渊,他深深的不甘与愤恨。
沈清漪成了颜氏最得力的助手,她协助颜氏整理书稿,管理书院。
“先生,”一日,清漪捧着一卷书,问道,“弟子有一事不明。
您当年在朝为官,为何不直接上书,请求开设女科呢?”
颜氏正在窗前赏雪,闻言,她笑了笑,“清漪,你太天真了。
当年战乱初定,百废待兴,朝廷的首要任务是稳定江山,安抚民心。
女子教育,在那些大臣眼中,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琐事,甚至是有伤风化之举。
我若贸然提出,不仅不会被采纳,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连累整个书院,连累所有支持我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
“我之所以选择在晚年公开身份,写下《自述书》,是因为我觉得时机成熟了。
天下已定,人心思安,如何才能让国家长治久安。
而教育,是根本。
我希望通过我的经历,能够触动更多的人。
让他们看到女子的潜力和价值,从而为女子教育争取到一席之地。”
清漪似有所悟,点了点头:“先生高瞻远瞩,弟子不及万一。”
时光荏苒,转眼间,数年过去了。
颜氏的《自述书》经过多次修订,已经成为了畅销奇书。
越来越多的女子,开始偷偷阅读这本书,开始萌生了读书的念头。
一些开明的家庭,也开始效仿江南书院,聘请女先生,为家中的女儿授课。
颜氏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多年的操劳,以及曾经为官时积下的旧疾,都在她年老时爆发出来。
她常常咳嗽,夜里也睡不安稳。
林知远日夜守候在她身边,悉心照料。
“清颜,”他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你这一生,太苦了。”
颜氏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亮。
“知远,我不苦。能与你相知相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为天下女子尽一份力,我这一生,值了。”
顺治十年,颜氏病逝,享年六十二。
临终前,她握着林知远的手,轻声道:“我这一生,值了。”
林知远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才是真正的英雄,是我的骄傲。”
颜氏去世的消息传出,江南震动,无数人前来吊唁。
书院内外,摆满了花圈和挽联。
沈清漪哭成了泪人,她跪在颜氏的灵前,发誓要继承先生的遗志,将书院办得更好。
她说到做到。
在林知远的支持下,沈清漪将书院扩为“贞慧女学”,专门招收女学生,并聘请了多位饱学的女先生。
女学的课程,不仅有传统的《女诫》、《列女传》,更有颜氏当年讲授的《论语》。
《孟子》,以及算学、医学、纺织等实用技能。
“贞慧女学”的名声,很快传遍了江南,甚至吸引了京城的贵女前来求学。
它成为了女子教育的典范,为后来女子学校的建立,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终于,在乾隆年间,朝廷下旨,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考试。
虽有诸多限制,但这无疑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
消息传来,“贞慧女学”内一片欢腾。
沈清漪,此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妇,她颤巍巍地走到颜氏的画像前,泪流满面:
“先生,您看到了吗?
您的愿望,实现了!
女子,可以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了!”
顺天府城南,人们为颜氏立了一座碑,上书:“贞慧先生颜氏之墓”。
碑文曰:“冠儒冠者皆愧死。”
每年清明,无数女子前来祭拜。
它不仅是一个故事,更是一声呐喊,穿越时空:
女子有才,何须藏?
女子有志,何须掩?
女子有梦,终成真!
喜欢新聊斋今古异闻录请大家收藏:(m.zjsw.org)新聊斋今古异闻录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