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绝长城脚下,罡风如刀,卷起万年不化的冰晶雪沫,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的灰白。
林玄紧了紧身上灰色皮裘——这是在铁壁城购置的北地特制法衣,内嵌“御寒”、“避风”、“抗煞”三重基础阵法,虽不算高阶,但足以让金丹修士在此等环境下勉强行动。他此刻将气息收敛至金丹后期,面容也做了些许调整,看上去只是个风尘仆仆、略显沧桑的独行散修。
怀中的玄魄冰精传来恒定微凉,背后以特殊法器缩小的“千年玄冰台”静静躺在储物袋深处。这两样东西,是他此刻全部的牵挂与责任。
视线前方,那道高达千丈、通体泛着幽蓝寒光的冰晶巨墙巍然耸立,宛如天神斩落人间的冰刃,将北原的酷寒蛮荒与中域的相对“温和”彻底隔绝。城墙表面天然形成的冰霜道纹与无数代修士加持的阵法灵光交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与苍凉古意。
这里,便是分隔中域与北原的天堑——霜绝长城。而他眼前的关隘,正是中域北部最重要的门户之一,“镇北关”。
关前早已排起长队。各族商队驮兽的沉重喘息、冒险者皮甲上冰碴碰撞的轻响、修士们低声交谈的嗡鸣,混杂在永不停歇的风雪呼啸中。盘查异常严格,身着雪白符文铠甲、气息精悍的“天狼卫”手持特制法器,逐一查验通关者的身份、通牒、携带物品,尤其对前往北原的独行者,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北原最近不太平,‘冰咆’和‘霜狼’又打起来了,据说还牵扯到矿脉和上古遗迹……”
“何止部落冲突!永冻冰川深处异动,有好几支深入采集‘冰魄兰’的队伍失联了,传言有沉睡的古妖苏醒……”
“怪不得连‘寒石城’的驻军都增加了巡逻频次……这鬼天气,这鬼世道。”
前方排队者的低语断断续续飘入耳中,林玄默默记下。北原局势动荡,对他这目的明确的外来者而言,意味着更多的变数与风险,但也可能因混乱而获得某些平常难以触及的信息或机会。
轮到他时,守卫的元婴期校尉接过那枚冰蓝色、边缘镶嵌金纹的“玄冰通牒”,又查验了天剑宗客卿剑令,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林玄?天剑宗客卿?独自一人前往北原何事?”校尉声音平板,不带情绪。
“寻药,救人。”林玄言简意赅,声音平稳。
校尉目光扫向他背后鼓囊囊的储物袋:“所有储物法器,需开禁查验。”
林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玄冰台中封存着凌清漪的肉身,虽经秘法处理,寒气内敛,但若开启,难免泄露气息,且对封存状态亦有影响。
“储物袋中乃是友人遗体,已用秘法冰封,不便开启,以免寒气外泄、遗体受损。”他声音沉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痛与坚持。
校尉面色一沉:“规矩便是规矩。任何人、任何物,出入镇北关,必须查验清楚。”他手已按上腰间刀柄,身后数名天狼卫气息隐隐锁定林玄。
就在气氛微僵之际,关城上方突然传来清越剑鸣,一道青色流光掠下,化为一名身着天剑宗内门服饰、背负长剑的年轻女子,正是曾在铁壁城护送队伍中有一面之缘的慕雨。她手中持一枚冰蓝剑令,对校尉道:
“赵师叔有令,这位林前辈乃我宗贵客,此行北原有紧要事务,一切查验从简,速予放行。”
校尉见到那枚代表着镇北关最高权限之一的“霜绝剑令”,神色一凛,肃然行礼:“谨遵剑令!”转身对林玄抱拳,语气缓和许多,“林道友,方才得罪。请!”
林玄对慕雨点头致谢。少女嫣然一笑,传音道:“林前辈,赵师叔料想您会途经此处,特命弟子在此等候接应。北原近来颇不太平,前辈一切小心。若遇棘手之事,可至北方三千里外的‘寒石城’,城中有我宗据点,凭客卿剑令可得助力。”言罢,剑光再起,返回城楼。
通道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后,是更加狂暴的风雪与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酷寒。
林玄一步踏出,真正置身于北原。
霎时间,护体灵力自动激发,与无处不在的“冰煞”激烈对抗。这里的寒冷并非单纯低温,更蕴含着一种侵蚀灵力、迟滞神魂的诡异力量。放眼望去,只有起伏无际的雪原、狰狞的冰柱林、以及铅灰色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穹。身后镇北关的阵法灵光,成了视野中最后一点温暖的颜色,迅速被翻涌的雪浪吞噬。
他没有立刻赶路。寻了处背风冰坳,布下简易隐匿与防护阵法,盘膝坐下。太初道域徐徐展开,并非全力催动,而是如同细腻的触手,主动感知、吸纳、解析着北原独特的灵气结构与冰煞特性。怀中的玄魄冰精微微发亮,似乎对此地环境颇为适应,内部那点代表凌清漪残魂的冰蓝光晕也稍稍活泼了些。
“北原灵气中蕴含的‘冰系法则碎片’确实远超东荒,甚至带有一种蛮荒古老的意韵,与中域灵气的‘有序’截然不同。”林玄闭目体悟,“在此修炼冰系功法或淬炼冰属性法宝,事半功倍。但于寻常修士,灵力消耗恐是中域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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