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修顾御史的千金,果然颇有乃父风骨。”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陈佳乐耳边,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脸色煞白。
他果然知道!
他不仅知道顾青兰的身份,甚至可能对她们的一切了如指掌!
那男子——此刻陈佳乐已意识到他绝非常人——将她的震惊尽收眼底,却并不在意,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深邃:
“你不必惊慌。若朕……若我真要对你们不利,便不会出手相救,更不会将你们带到此地。”
朕?!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音节,迅速被他掩饰过去,但那一瞬间泄露的威严,以及这庄园的格局、护卫的森严、管家的恭敬……无数线索在陈佳乐脑中瞬间串联,指向一个让她头晕目眩、几乎无法呼吸的答案!
眼前之人,竟是……当今天子?!
微服私访的皇帝?!
她悄悄的打量眼前之人,才发现皇上进行了乔装打扮,让之前一时慌乱的她没有认出来。
她猛地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额头触地,声音因极度的震惊与恐惧而颤抖:“民……民女不知是……是陛下……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知者不罪。况且,你们姐妹二人,为父伸冤,历经磨难,九死一生,何罪之有?”
陈佳乐依言起身,却不敢再坐,垂首立于一旁,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
皇帝为何会在此?
他救下她们,是巧合还是有意?他知道多少?
皇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缓缓道。
“朕此行南下,名为巡视河工,实则为肃清吏治,整饬朝纲。漕运、军械、乃至都察院旧案,桩桩件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敢于直面黑暗的利刃。”
他的话语平淡,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陈佳乐瞬间明白了!
皇帝并非对朝中弊端一无所知,相反,他洞若观火!
他一直在暗中布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把能撕开黑幕的尖刀!
而她们,顾青兰和她,阴差阳错,或者说,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推动下,成为了这把尖刀!
“陛下……”
陈佳乐声音干涩,“我们……我们确实掌握了一些证据,但……但在逃亡途中,为引开追兵,民女已将最关键的证物……抛入了河中。”
她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心中充满愧疚与不安。
皇帝闻言,却并未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哦?是那个装着伪造笔迹记录和几封密信的油布袋么?”
陈佳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皇帝轻轻击掌两下。
书房侧门无声滑开,那名管家模样的老者躬身而入,手中捧着的,赫然正是那个陈佳乐亲手抛入湍急溪流的、毫发无伤的油布袋!
“这……这怎么可能?!”陈佳乐失声惊呼。
“朕既已知晓你们的存在,又岂会不做万全准备?”
皇帝淡淡道,“你们一路行来,并非无人关注。那溪流下游,早有朕的人等候多时了。”
原来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她们的逃亡,她们的挣扎,甚至她自以为急中生智抛出的“诱饵”,都未曾脱离这位九五之尊的视线!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陈佳乐的头顶。
皇帝接过那油布袋,并未查看,只是随手放在书案上,目光重新回到陈佳乐身上,变得锐利起来。
“证据,朕已拿到。但现在,朕需要知道,你们,是否还有勇气,站在朕的身边,亲自去指认那些蠹国之臣,为顾言修,也为这朗朗乾坤,讨回一个公道?”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陈佳乐心上。
这不是询问,这是不容退缩的征召!
一旦点头,她们将彻底站到风口浪尖,直面那些权势熏天的敌人,再无退路!
陈佳乐眼前闪过顾青兰苍白而执拗的脸,闪过石龙王决绝的背影,闪过阿成浴血奋战的模样,闪过这一路来的颠沛流离与生死一线……
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跪伏于地,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民女陈佳乐,愿为陛下前驱,为师姐,为顾御史,为所有蒙冤受屈之人,讨还公道!万死不辞!”
“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顾青兰伤势未愈,需好生将养。指证之事,便由你先出面。待她痊愈,再行计较。”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肃。
“三日后,朕会启程回京。届时,你随驾同行。京城,将是最终的战场。”
接下来的三日,陈佳乐被安置在庄园内一处幽静的院落,有专人伺候,饮食用药皆是最好的。
但她无心享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安宁”,心中充满了大战将至的紧张与对顾青兰的担忧。
她去看过顾青兰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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