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立法,为的是给国家选贤才!可如今世道变了,咱们要的是富国强兵,要的是能办实事的真本事!儿臣以为,圣贤的大道理自然要讲(但不能再是唯一的标准),得在科举这正途里,堂堂正正地加上‘实学科’!”
他语速快了起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其一,加‘算学科’!考的就是算账的本事(数学)、看天象推节气、修水利算土方、量田亩定赋税这些实在的能耐。题目就从眼前的事里出,比如算清楚某地该交多少粮税、设计个小水塘该挖多深多宽、算准了清淤要运多少土、推算出下次日头月亮被遮住是啥时辰!”
“其二,加‘格物科’!考的是物件为啥会动(力学、简单机械)、火铳是怎么打响的、怎么让庄稼长得好(选种、施肥、浇水)、还有能不能看懂简单的器械图样,能不能自己琢磨点小改进!题目可以是比比两种火铳哪个好用、画个能省力的农具、说说杠杆滑轮为啥省劲、认认几种常见的石头有啥用!”
他的声音在空阔的大殿里撞出回响,带着一股要撕开陈年积弊的狠劲儿,
“八股文章做得再花团锦簇,于国何益?算不清账,怎么管好国库?不懂物件为啥会动,怎么造得出克敌的利器?不会让庄稼长好,怎么养活天下人?儿臣不是要丢了圣贤的道理,是给圣贤的道理找个能落脚的结实地方!是为咱们这大清,开一扇门,让那些真有‘实学’本事的人,也能堂堂正正地走进来!唯有这样,格致院才能一代代传下去,新政才能扎下根,强兵富国的大计,才不是一句空话!”
说完,他深深地叩下头去,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地,等着那预料中的雷霆震怒。
预想的风暴却没来。养心殿静得能听见香灰簌簌落下的声音。
胤禛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儿子年轻却绷得笔直的脊背上。那倔强的样子,像极了他年轻时的影子。
改科举,动的是整个文官集团盘根错节的根基,那阻力,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可弘曦的话,句句都戳中了他心里那幅强国蓝图的要害。这
步棋,凶险万分,却又非走不可!
“起来吧。”胤禛的声音终于响起,还是平平的,可那惯常的冷硬似乎淡了点,“这事儿,朕知道了。”
没有立刻点头,但也没摇头。
弘曦的心猛地一跳,一股热流瞬间涌遍全身——皇阿玛,松口了!他依言起身,垂手站着,强压着心头的翻腾。
“这事儿,干系太大,朝堂上,必是一场大风浪。”
胤禛的目光变得深不见底,锐利得像能刺穿人心,
“你既担了监国的担子,就该知道怎么掌舵。张廷玉、鄂尔泰几个,是做实事的,能帮衬你。可要记着,”
他语重心长,字字都带着帝王的算计,
“太刚了容易折,该软的时候要软,道理要讲透,更要……懂得用‘好处’去撬动人心。” 他把“富国强兵”这把最锋利的刀,递到了弘曦手里。
“儿臣明白!”弘曦眼中那簇火苗,烧得更亮了。
太子要在科举正途里加“算学”、“格物”两科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烙铁,猛地丢进了看似平静的油锅。
朝野上下,瞬间就炸开了锅。
平静的朝堂底下,暗流像开了闸的水,汹涌地翻腾起来。
反对的声音,不出所料,最先从那些清流言官和翰林老爷们嘴里喷出来。
“胡闹!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都察院一位胡子都白透了的老御史,在早朝前的小朝房里就气得直哆嗦,声音又尖又颤,
“科举取士,那是给国家选栋梁!选的是懂圣贤大道、能治国安邦的正人君子!算学?那是账房先生拨弄算盘的玩意儿!格物?更是下九流的奇技淫巧!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抬举到跟圣贤文章平起平坐?这是辱没斯文!是挖千年取士的根基!这么搞下去,读书人都跑去学这些机巧,谁还肯埋头苦读圣贤书?礼崩乐坏,国将不国啊!”
他捶着胸口,老泪纵横,好像大清的江山下一刻就要塌了。
一时间,嗡嗡的附和声像苍蝇似的围了上来:
“老大人说得在理啊!《大学》开篇就讲‘格物致知’,那是格心中之物,明心见性!哪是摆弄那些铁疙瘩木头块?”
“太子爷年轻,怕是被那些西夷的歪理邪说给蛊惑了!这事儿断然行不得!”
“八股取士,是祖宗的成法,维系着天下读书人的心!轻易改动,动摇国本,后患无穷啊!”
斥责、质疑、忧心忡忡的叹息,拧成一股喧嚣的浊浪,直冲着弘曦拍过来,也隐隐扫向御座上那位默不作声的皇帝。
空气里塞满了“奇技淫巧”、“败坏斯文”、“动摇国本”的唾沫星子。
弘曦端坐在朝堂上,一身杏黄太子袍服,脸上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那汹涌的声浪扑到跟前,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老臣,也掠过那些眼神闪烁、心思难测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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