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古旧的铜镜悬于简易测灵阵上方,镜面原本模糊的光泽开始流转,隐隐对准了下方的牧云。
李执事手掐一个简单的引灵诀,口中低喝一声:“咄!”
霎时间,布置在周围的几块微弱灵石轻轻一震,散发出稀薄驳杂的灵气流,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缓缓涌向阵中的牧云,并透过那铜镜映照其形。
牧云屏住呼吸,只觉得几股微弱却性质各异的气息拂过身体,如同清风探入幽谷,试图激起些许回应。他怀中的玉简微微一热,那股熟悉的清凉气息瞬间变得极其内敛,紧紧护住他的肺腑核心,将蠢蠢欲动的黑火尸毒牢牢锁住,并未干扰外界灵气的探查。他甚至能感觉到,玉简似乎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极其微妙地模拟出一点点微弱的、杂乱的灵气波动,混入那探入的气息中,既不至于让他显得完全是个凡人,又绝不出彩。
他心中紧张至极,成败在此一举。若被查出丝毫异常,方才那番冒险的言辞立刻就会被拆穿,下场可想而知。
铜镜镜面上的光芒开始变化,几种黯淡的色彩交织闪烁,却始终微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挣扎了半晌,最终缓缓定格为一片沉滞的、毫无生机的灰黄色,仿佛深秋枯萎的草木,再无半点灵动之意。
李执事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失望,随即化为彻底的淡漠。他收回法诀,铜镜光芒敛去,啪嗒一声落回他掌心。
“哼,五行杂驳,灵根晦涩,气感微弱近乎于无。果然是块朽木,顽石一块!”李执事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说什么玉虚宫弃徒,怕是连给人提鞋都不配。能在矿渊活下来,看来真是走了几分狗屎运。”
王胡子在一旁闻言,脸上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狞笑,恶狠狠地瞪着牧云,只等李执事一声令下,就上前将这欺骗仙长的小子撕碎。
牧云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宣判,依旧感到一阵冰冷的绝望。朽木……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他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
然而,李执事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和王胡子的意料。
“罢了。”李执事摆了摆手,似乎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再多费心神,又像是某种更深远的、无人能察的算计,“既然说了给你个机会,我青云宗也不缺你一口饭吃。你这资质,入外门修行是痴心妄想,但做个杂役弟子,劈柴挑水,倒是刚好。”
他转向王胡子,吩咐道:“给他登记一下,就记作杂役弟子,打发去……嗯,后山柴山那边吧,那边正好缺个砍樵的。”
王胡子一愣,显然没想到李执事竟然真的会收下这块“朽木”,急忙道:“执事,这……这块废料怕是连柴都砍不利索,何必浪费宗门米粮?不如让小人……”
“嗯?”李执事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本执事行事,需要你来教?”
王胡子顿时一个激灵,浑身冷汗直冒,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连声应道:“是是是,小人多嘴,小人这就办,这就办!”他虽不甘,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剜了牧云一眼,从怀中摸出一本粗糙的簿子和一支秃笔,潦草地记下了“牧云”这个名字和一个编号。
李执事不再多看牧云一眼,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瞬息远去,消失在天际。至于牧云所谓的“玉虚宫弃徒”身份,他根本未曾放在心上,是真是假,于他而言,与一块朽木的命运并无区别。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失,牧云才感觉自己又能顺畅呼吸了。他瘫软在地,冷汗早已浸透破烂的衣衫,方才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虽然被判定为“朽木”,但终究……活下来了,并且获得了进入宗门的资格!
“小杂种,算你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王胡子走上前,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威胁,“既然李执事发了话,老子就暂时留你一条狗命!到了柴山,给老子放聪明点,多干活,少说话,否则,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听见没有!”
他说完,似乎也不愿再多看牧云一眼,粗暴地扔过来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役”字以及那个编号,便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显然是去处理矿难的烂摊子。
牧云紧紧握住那枚冰冷粗糙的木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朽木……杂役……
这些字眼如同钢针,刺伤着他年轻的自尊。但更多的,是一种死里逃生、抓住了一线希望的虚脱感,以及一丝不容动摇的坚定。
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并且离开了那座吞噬生命的黑髓矿渊。杂役弟子,也是弟子,至少,他半只脚迈入了修仙宗门的世界!这里,或许就有能彻底解决他体内尸毒的希望!
他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后山柴山的位置,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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