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山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两日,将山路泡得泥泞不堪,空气里弥漫着湿柴和腐叶混合的沉闷气味。第三日清晨,雨势稍歇,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牧云刚拿起柴刀,准备继续日复一日的砍伐,那个尖利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牧云!过来!”张狂站在他那间稍显干燥的木屋门口,叉着腰,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算你小子走运,今天有个轻省活儿给你。”
牧云心中一紧,停下脚步,沉默地看向他。
“外门丹房缺柴火,点名要一批阴干的老槐木,要得急。”张狂用下巴指了指堆在棚屋一角、那些砍伐后晾了有些时日的槐木柴,“你,负责送过去。
这可是接触仙师们的机会,别毛手毛脚冲撞了贵人,不然……嘿嘿。”
他话没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指派牧云去送柴,绝非好意。丹房重地,规矩森严,杂役弟子稍有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张狂显然是故意将他推出去,盼着他出错受罚。
牧云心中明了,却无法拒绝。他默默走到柴堆旁,开始将那些沉重的槐木柴捆扎起来。老槐木质密而沉,这一捆分量极重,以他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背起来也颇为吃力。
“磨蹭什么?快点!”张狂不耐烦地催促道,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牧云咬咬牙,将沉重的柴捆背上肩头,压得他脊背微微一弯。他深吸一口气,运转起《朽木诀》,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从丹田升起,支撑着他,迈开脚步,沿着张狂指示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泥泞下山。
青云宗外门丹房,并不在主峰之上,而是位于一处靠近地火脉的山谷之中。尚未靠近,一股混合着浓郁药香和淡淡硫磺气息的热风便扑面而来。
谷口有弟子值守,查验了牧云的杂役木牌和柴火,又严厉警告了一番规矩,才放他进去。
一入山谷,景象顿然不同。
谷内温度明显高出不少,空气燥热,弥漫着各种草药焙炒、熔炼的复杂气味,并不难闻,反而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两侧山壁上开凿出许多洞府,洞口镶嵌着石门,其上符文闪烁,显然是炼丹之所。
谷中央地势较为开阔,建有几座飞檐拱角的殿宇,不时有穿着淡青色丹房弟子服饰的人进出,神色大多专注而匆忙。
与柴山的死寂荒凉相比,这里充满了一种繁忙而严谨的“生”气。
牧云按照指示,背着柴捆,朝着中央一处标注为“丙字柴房”的偏殿走去。他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沿途所见吸引。
他看到一名丹房弟子正在一座露天石台前处理药材,手法娴熟,或揉搓,或切割,或研磨,每一种手法都似乎蕴含着某种节奏,与药材本身的特性相合。
玉简在他怀中微微发热,悄然记录着这些动作的轨迹。
他还看到另一名弟子正在调试一座小型丹炉下的地火口,手指掐诀,引动地火,那火焰时而汹涌,时而温顺,完全随其心意而变化。
火焰变化的规律,周围辅助控火的符文闪烁的序列,都被玉简无声无息地印刻下来。
这一切,对牧云来说,都充满了新奇与奥妙。这才是真正的修仙百艺,与他终日砍柴的粗活截然不同。他看得有些入神,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喂!那杂役!发什么呆!柴火送到地方就赶紧走!别挡着路!”一名路过的丹房弟子见他驻足,不耐烦地呵斥道。
牧云猛地回神,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将柴捆送到丙字柴房,与管事的弟子交接完毕,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阵异常浓郁的药香从不远处一间较为宽敞的丹室里飘出,伴随着隐约的风雷之声和炽热的气浪。
牧云下意识地朝那边瞥了一眼。
只见那丹室门户大开,显然是正在关键时期,需要散溢部分药力和火气。
室内中央,一座半人高的赤铜丹炉正嗡嗡作响,炉身符文亮得刺眼,炉盖间隙处有青白二气交织喷涌,发出嘶鸣之声。
一位年纪稍长、似乎是主持炼丹的弟子,神情凝重无比,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变幻法诀,操控着地火强弱,时而猛攻,时而文煨。
另外两名弟子则紧张地站在一旁,根据他的指令,将身旁玉盘中的各种辅药,按照严格的顺序和分量,投入丹炉上方一个特定的投料口。
每一次投料,时机、分量都精准无比,快一分、慢一分,多一毫、少一毫,都可能前功尽弃!那复杂的顺序,似乎暗合着五行生克、君臣佐使之理。
牧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仿佛一个精密而浩瀚的阵法,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火焰变化,都蕴含着深刻的“道”与“理”。他体内的《朽木诀》竟自行加速运转起来,玉简在怀中发热发烫,疯狂地记录、推演着所见的一切!
他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身处的环境,忘了自己的身份,脚步像钉在了地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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