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梧从勤政殿退出,带着一身初秋的微凉和面圣后的疲惫回到了林府,府内灯火温馨,驱散了宫墙内的肃穆之气。
林噙霜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归来,连忙上前替他解下官袍,又命人端上热汤,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离京这段时日,汴京城里发生的琐事。
说着说着,便提起了盛华兰与忠勤伯爵府袁家定亲的事。
盛长梧正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心中确实不解,如今的盛家,早已非吴下阿蒙。
盛家的门楣,何须再靠一个嫡长女高嫁勋贵来撑持?以盛家如今在汴京的人脉和声望,华兰完全可以相看更有前途的文官清流,或是门第更显赫、实力更雄厚的世家,为何偏偏选了已然有些没落的忠勤伯爵府?
“母亲可知,为何选了袁家?”他放下茶盏,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噙霜并未察觉儿子的异样,只当是寻常闲谈,便道:“听说啊,那袁家为了求亲,可是给出了天大的诚意,承诺他家那个次子袁文绍,若能娶到华兰,便此生绝不纳妾,只守着她一人。”
她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唏嘘,“想来,大娘子和你父亲,还有老太太,是看中了这份诚意吧。”
“永不纳妾……”
是了,华兰姐姐……她从小看着王氏与林噙霜,看着盛家后宅的妻妾争斗,深知其中的苦楚与无奈,她不愿重蹈覆辙,不愿将自己的后半生耗费在与无数妾室勾心斗角、争夺夫君宠爱之上。
一个“永不纳妾”的承诺,对她而言,远比虚无缥缈的家族联姻带来的利益更为实在和诱人。
这念头一起,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自己,作为墨兰时,不也正是后宅争斗的产物吗?为了嫁入高门,她与母亲林噙霜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赔上名声。
而她自己成了母亲后,又何尝不是与妾室争来斗去,将大半精力耗在了内宅的方寸之地,以至于……忽略了对几个女儿的教导和关爱。
想到那几个女儿,盛长梧的心口有些疼痛,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她们后来过得如何?是否平安喜乐?是否也因为她的疏忽和错误的引导,走上了不幸的道路?
这些被他刻意压在记忆深处的愧疚与牵挂,在此刻被华兰的选择狠狠触动,翻涌而上,眼神也透出一丝恍惚和痛楚。
“梧哥儿?”林噙霜终于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她担忧地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指尖冰凉,“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荆州累着了?还是方才在宫里……”
盛长梧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反手轻轻拍了拍林噙霜的手背,安抚道:“无事,阿娘别担心。许是……许是连日赶路,又刚刚面圣,精神有些紧绷,确实是有些累了。”
林噙霜闻言,立刻心疼起来,懊恼道:“都怪阿娘不好!你才回来,舟车劳顿的,还没好好歇歇,就拉着你说这些闲话,没让你喘口气。快,别在这儿坐着了,赶紧回房去歇息!我让厨房给你炖的安神汤应该快好了,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盛长梧顺从地站起身,感受着母亲毫不作伪的关切,心中那尖锐的痛楚稍稍缓解,被一股暖流取代,他看着林噙霜如今平和满足的容颜,与前世的记忆交织,更坚定了要守护好眼前这一切的决心。
他温声道:“儿子让阿娘挂心了。我去歇息片刻便好。”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院落,华兰的选择,勾起了他太多关于前世身为女子、为人母的复杂记忆与遗憾。
第二日,金殿之上,赵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次褒奖了盛长梧治理荆州水患、安抚灾民的功绩,言辞恳切,恩宠有加。
更令群臣侧目的是,官家随后便以盛长梧沿途查访所获为依据,严厉申饬了部分州县在慈幼坊、常平仓管理上的渎职与贪墨行为,宣布了对相关官员的惩处。
“尔等当以盛卿为楷模,心系黎民,勤于王事!若再有无视朝廷法度、蛀空国家根基者,严惩不贷!”赵祯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盛长梧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钦佩,有审视,或许……也有忌惮,他面色平静,躬身谢恩,并未因这当众的褒奖而显露丝毫得意。
散朝后,盛长梧径直去了司农寺衙署。署衙后方的试验田里,新一季的土豆、红薯已然收获,堆满了库房,产量记录更是喜人。几位司农寺官员见到他,纷纷上前见礼,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
“盛大人,您看!此番收获比去岁更佳!照此下去,明年在京畿周边州县推广,后年遍及全国,大有可为啊!”一位老农官激动地禀报。
盛长梧仔细查看了收获的作物和记录,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环视众人,诚恳道:“此非我一人之功,乃诸位同僚夙兴夜寐、精心照管之结果。辛苦了!待新粮推广天下,解万民饥馑之忧,诸位皆是功臣,青史之上,必有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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