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有片被炮火翻过的土地,土里还埋着没炸响的炮弹皮。王卫国教孙大牛怎么辨认野菜,哪些能吃,哪些有毒;怎么设置简单的陷阱,捕捉田鼠和野兔子——这是王破军教他的,说在断粮时能保命。
“这是‘苦苣’,泡水喝能败火,就是太苦。”王卫国指着一丛锯齿状叶子的植物,“那是‘灰灰菜’,焯水后拌盐吃,能顶半顿饭。”
孙大牛学得很快,眼睛瞪得溜圆,手也巧,没多久就挖了满满一篮子。他还在一棵老树下发现了个兔子洞,硬是用树枝挖了半天,弄得满身是泥,最后真掏出只肥硕的野兔子,乐得他咧着嘴直笑,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
“晚上给丫蛋赔个不是。”王卫国帮他提着兔子,“把这兔子给赵爷爷,让他炖了给丫蛋补补。”
孙大牛愣了愣,把兔子往怀里紧了紧,又松开了。“……行。”他挠了挠头,“俺不该抢她的土豆。”
那天晚上,赵老栓家飘出了炖肉的香味,馋得半个村子的孩子都在门口打转。赵老栓把兔子肉分成了好几份,给伤员端了些,给孩子们分了些,最后剩下的,硬是塞给了王卫国和孙大牛。
“多吃点,长力气。”老人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等开春了,咱把地重新种上,就有白馍吃了。”
孙大牛捧着碗,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里,混着肉香咽了下去。这是他逃难以来,第一次吃到热乎的肉,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亲人似的对待。
“俺娘以前也给俺炖兔子肉。”他哽咽着说,“用野山椒炖,辣得直冒汗……”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他想起自己穿越前,妈妈总在冬天给他炖羊肉汤,也是这样热气腾腾的,能驱散一整个冬天的冷。原来不管在哪个时代,妈妈的味道都是一样的,都带着能暖透心窝的温度。
从那天起,孙大牛像变了个人。他不再抢东西,看到丫蛋就脸红,还把自己挖的野菜偷偷放在赵老栓家门口;练起本事来更拼命,王破军教的“心斋”,他能盘腿坐一下午,尽管眉头皱得像个疙瘩;七星步走得跌跌撞撞,却从来没喊过疼,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卫国总能听见他在被窝里偷偷揉腿的声音。
“这娃是块好料。”一天练完功,王破军看着在旁边帮着拾掇武器的孙大牛,对王卫国说,“就是性子太急,得磨磨。”
“他想快点杀鬼子。”王卫国说,手里擦着一把缴获的“三八式”步枪,枪身的烤蓝已经磨掉了不少,却依旧透着寒气。
“杀鬼子不光靠力气。”王破军把一块磨好的枪栓递给孙大牛,“得靠脑子,靠弟兄。你看这枪,少了个零件就打不响;队伍里,少了个弟兄就赢不了。”
孙大牛接过枪栓,认真地点点头,把它擦得锃亮。“俺懂了,叔。”他看了看王卫国,“俺跟卫国,就是弟兄。”
王卫国心里一暖。穿越到这个年代,他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孤独的过客,直到遇见王破军,遇见赵老栓,遇见丫蛋,现在又遇见孙大牛。这些人,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被战争的线串在了一起,成了他在这个陌生时空里,最坚实的依靠。
那天晚上,两人躺在地道的干草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孙大牛突然凑过来,小声说:“卫国,俺跟你说个秘密。”
“啥?”
孙大牛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染血的红布,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牛”字。“这是俺娘给俺绣的平安符。”他的声音有点抖,“她被鬼子抓走的时候,塞给俺的。”
王卫国看着那块红布,突然想起自己在地窖里找到的、母亲绣着“卫国”的手帕。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孙大牛的红布旁边。
两块布,一个“卫”字,一个“牛”字,都沾着血,都带着母亲的体温。
“俺们一定能杀了那些鬼子。”孙大牛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一定能。”
“嗯。”王卫国重重地点头,把两块布叠在一起,小心地放回孙大牛的怀里,“一定能。”
地道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两个孩子稚嫩却坚定的脸。外面的风还在刮,带着战争的寒意,可地道里,却因为这份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因为那个共同的信念,而有了一丝暖意。
王卫国知道,从他决定接纳孙大牛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就像这根据地的地道,纵横交错,互相支撑,才能在炮火中屹立不倒;他们这些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孩子,抱在一起,才能像野草一样,在废墟上重新扎根,长成能遮蔽风雨的森林。
夜渐渐深了,孙大牛的呼吸变得均匀,大概是累坏了。王卫国却没睡着,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木棍,心里盘算着明天要教孙大牛怎么用竹筒听动静,怎么在地道里快速转移,怎么……在这乱世里,好好活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地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王卫国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掌心那块铜簪子的温度——那是王破军给的信物,是玄真派的传承,也是他此刻心里最踏实的依靠。
有他,有孙大牛,有身边这些并肩作战的人,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熬不过的冬天。
他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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