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晕在岩壁上摇晃,将王破军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手里摩挲着那根北斗七星铜簪,指腹反复划过簪头的刻痕,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洞外的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藤蔓遮掩的洞口,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哭泣。
王卫国和孙大牛并排坐在干草上,手里捧着刚烤热的红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眉眼。自从上次在树林里遭遇日军“扫荡队”,孙大牛就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王破军,总缠着要听他年轻时的故事。王破军今天难得没推脱,只是让他们多烧了些柴火,说要讲个“能让人记一辈子的故事”。
“狼牙山棋盘坨,知道不?”王破军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他把铜簪放在膝头,指尖在簪身的星位上点了点,“那地方,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石阶路能上去。俺们玄真派的道观,就建在山顶的平地上,从明朝万历年间就有了。”
王卫国点点头。他听赵老栓说过狼牙山,说那山上的石头都带着股硬气,当年义和团在那儿打过仗,用大刀片子砍过洋人的火枪队。赵老栓还说,山上的道士都会飞檐走壁,能在悬崖上采药,比猴子还灵。
“师父叫玄真子,是个干瘦的老头,留着山羊胡,平时总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王破军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他老人家看着不起眼,可本事大得很。能凭着风向算阴晴,能隔着三里地听出是野兔还是山鸡,最厉害的是那手‘七星步’,在悬崖边采药,脚底板像抹了胶水,从来没失过手。”
孙大牛嘴里的红薯差点掉下来:“真能飞檐走壁?比戏文里的大侠还厉害?”
“哪能真飞。”王破军笑了笑,眼角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是脚下有章法。就像咱现在练的‘七星步’,原是师父为了在悬崖上落脚创的,每一步都踩在石头的‘气眼’上,借着力就能稳住身形。后来改成战场用的,才加了卸力、转身的法子。”他拿起一根柴火,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山势图,“道观后面有个‘一线天’,两块巨石夹着条缝,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过,师父能背着药篓在里面走来回,眼睛都不用看。”
王卫国听得入了迷。他想象着那个干瘦的老道,穿着道袍在悬崖上如履平地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只存在于传说里的江湖侠客,好像变得真实了。
“道观里有啥?有神仙像不?”孙大牛追问,眼睛瞪得溜圆。
“有三尊泥塑的老君像,还有一屋子的书。”王破军的声音低了下去,“最珍贵的是师父那本《玄真子兵要》,是明朝传下来的孤本,里面记着抗倭的阵法、地道图谱,还有怎么用草药治刀伤、箭伤。师父说,那是玄真派的根,比命金贵。”
他顿了顿,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溅起,映得他脸上明暗不定。“昭和十七年——就是民国三十一年春天,鬼子来了。”
这句话像块冰投入滚水,山洞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下来。王卫国和孙大牛都屏住了呼吸,手里的红薯渐渐凉了下去。
“那天早上,俺正在晒草药,就看见山下的烟柱冲天而起。”王破军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是鬼子的‘讨伐队’,带着炮,说是搜剿八路军。师父站在观门口的老松树下,看了半天,说‘躲不过去了’。”
他说,那天师父把全观的道士都叫到院子里,让年纪小的三个师弟从后山的密道先走,他和师父还有两个师兄留下。师父把《玄真子兵要》用油布包了三层,塞到他怀里,说“你年轻,脚程快,把这书送出去,交给能用上它的人”。
“俺不肯走。”王破军的喉结动了动,“俺说要跟师父一起守道观。师父给了俺一耳光,说‘玄真派的道,不是躲在山里修仙,是保一方平安。现在鬼子来了,这书比道观金贵,保住它,比保住三清像有用’。”
他记得师父最后塞给他一把短剑,是道观里传下来的,剑鞘上刻着“护苍生”三个字。师父说“走出这山,就不是道士了,是拿剑的兵。记住,见了鬼子,别手软;见了百姓受难,别袖手”。
“鬼子是从石阶路上来的,带着‘歪把子’机枪,还有掷弹筒。”王破军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咬着牙说话,“师兄们在‘一线天’设了埋伏,推下去的石头砸死了十几个鬼子,可他们有炮……”
他没说下去,但王卫国和孙大牛都能想象出那场景——炮弹呼啸着飞向道观,木质的房梁在爆炸声中断裂,泥塑的神像被震得粉碎,刺鼻的硝烟混着松香的气味,弥漫在狼牙山的上空。
“俺被师父推下密道时,听见了他喊‘玄真派弟子,死战!’”王破军的声音突然发颤,眼眶泛红,“密道里能看见道观的方向,俺看见火光冲天,听见机枪‘哒哒’地响,还有鬼子的叫喊……俺想回去,可脚像被钉住了,只能抱着那本书,顺着密道往山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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