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雪总带着股狠劲,不是飘,是砸——雪粒像碎玻璃,砸在棉帽上“簌簌”响,钻进衣领里,瞬间冻得人一激灵。王卫国踩着没踝的积雪往西边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棉鞋早被雪水浸透,冻成硬邦邦的壳,粘在腿上扯得伤口生疼;怀里的实验记录硌着肋骨,纸页边缘被体温烘得发潮,却依旧带着实验室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混着乱葬岗飘来的腐臭,呛得人喉头发紧。
身后的据点废墟里,铁锹撞击冻土的声音“哐当、哐当”响,沉闷得像敲在人心口。那是战士们在掩埋牺牲的战友——老张的遗体刚被抬出来时,手指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姿势,胸口的弹孔能塞进半只拳头;昨天掩护他炸炮楼的小战士,脸还没完全冻僵,嘴角却凝着一丝笑,手里攥着块没来得及吃的玉米面饼,饼上的牙印清晰可见。王破军正蹲在一个新挖的土坑旁,用袖子擦去一具遗体脸上的雪——那是东北民主联军的通讯员,昨天还给他递过热米汤,现在却只能盖着半面破军旗,被冻硬的土地慢慢吞没。
“卫国,等等俺!”小李从后面追上来,军裤膝盖处破了个大洞,露出的棉絮结着冰碴,手里捧着个冒热气的铁皮饭盒,“周司令让俺给你带的,煮了点雪水混着炒面,快喝口暖暖身子。”
王卫国接过饭盒,指尖触到铁皮的温度,却没心思喝。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他脑子里全是母亲的影子。老周拄着枯树枝跟在后面,冻伤的脚每走一步都“嘶”一声抽气,却非要亲自带路:“错不了,就是西边那个土坑!俺上次逃出来时,风把帕子吹起来一角,那梅花绣得亮,俺瞅得真真的——跟俺媳妇绣的一模一样。”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枯树枝戳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深痕,“俺媳妇的帕子,最后也扔在这鬼地方了。”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风声呜咽,像是在为逝去的人哭泣。
王卫国的心猛地一沉。随着一步步靠近,乱葬岗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雪地里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罐,那些曾经装着浑浊液体的容器,此刻里面的液体在低温下冻成冰碴,混着发黑的肉丝,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几根白骨从雪堆里露出来,指骨上还缠着半截染血的布条,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痛苦。最刺眼的是那些木牌,“实验体编号 76”“79”“81”,数字被雪水浸得发黑,边缘的毛刺像在滴血——这些编号,和实验室记录里“冻伤实验”“细菌注射”的编号,一一对应。每一个编号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是日军暴行的铁证。
他的“空冥”天赋在疯狂预警,眉心的发烫感变成了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拽他的心脏。强子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母亲被抓走那天,日军士兵往她胳膊上挂了个木牌,上面写着“78”;现在,这片雪地里,却连“78”的木牌都没见着——难道母亲连被当作“编号”的资格,都被剥夺了?想到这里,王卫国眼眶发红,心中的悲愤如潮水般翻涌,恨不得立刻将这些恶魔绳之以法。
“就是这儿!”老周突然停住,指着前面一个半米深的土坑。土坑里堆着日军丢弃的“废料”:带血的手术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锈迹斑斑的解剖刀似乎还闪着阴森的光,还有几个被踩扁的玻璃罐,罐身上还能看见“731”的模糊印记。王卫国没等老周说完,就纵身跳进土坑——雪水瞬间没过裤腿,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他却浑然不觉,双手像疯了一样拨开积雪和废料,每一次用力,都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对日军暴行的愤怒,他一定要找到母亲,一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小心玻璃!”小李想跳下来帮忙,被王破军拦住了。老道士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让他自己找,这是他跟他娘的念想。”
王卫国的手指很快被玻璃碎片划开,血珠滴在雪地里,瞬间冻成小红点。他不管不顾,指尖在冰冷的布料、破碎的器械间摸索,每一次碰到布料,心都会狂跳——可那些布料不是太破,就是没有绣纹,连一点熟悉的气息都没有。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结了层冰,模糊了视线。他蹲在土坑里,后背剧烈地起伏,绝望像雪一样,慢慢埋住了他的胸口。
“娘……你在哪儿啊……”他对着土坑轻声喊,声音被寒风卷走,连回声都没有。强子的记忆里,母亲总说“强子要是找不到娘,就看天上的星星,娘会在星星上看着你”;可现在天上全是乌云,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雪粒砸在脸上,疼得像耳光。
“用‘心斋’试试。”王破军的声音从土坑边传来,带着玄真派特有的沉稳,“别慌,把念想聚在帕子上,它会给你回应。”
王卫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着用“心斋”的法子放空思绪。周围的风雪声、铁锹声渐渐淡去,他的感知像一张温热的网,轻轻覆盖住整个土坑。突然,眉心的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的、熟悉的暖意——从土坑东侧的稻草堆里传来,是母亲常用的艾草香,混着淡淡的、属于她的气息,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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