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像撕碎的孝布,漫天漫地地落着,把张广才岭的轮廓埋进一片白茫茫里。王卫国牵着马走在队伍中间,马背上驮着两箱用桐油布裹紧的实验罪证,还有一个用破军装裹着的玻璃瓶——里面的炭疽杆菌在低温下凝着幽蓝的冰晶,像极了母亲手帕上被血浸染的梅花。
“歇会儿吧!给老陈裹紧点!”周司令突然勒住马,声音在寒风里发颤。他指的是队伍里唯一的新幸存者老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昨天从松井健的废弃据点里被救出来时,手脚还留着冻伤实验的黑痂,连路都走不稳,现在靠小李扶着,每走一步都要喘三口粗气。
王破军蹲在雪地里,解开自己的道袍下摆,撕成布条缠在老陈的脚上——道袍是玄真派仅剩的念想,布料上还绣着残缺的北斗星纹,现在却成了抵御严寒的补丁。“再忍忍,过了这道岭,就能见到后方医疗队了。”老道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炒面,掰了一半递给老陈,“垫垫肚子,别冻坏了。”
老陈接过炒面,手指抖得厉害,炒面渣子落在雪地上,瞬间被冻成小颗粒。他看着马背上的桐油布箱子,突然老泪纵横,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雪光:“那些……那些纸上记的,都是真的?俺们这些‘实验体’的苦,终于有人能知道了?”
王卫国的心猛地一揪,他走到老陈身边,蹲下来,从怀里掏出母亲的手帕,轻轻展开:“老陈叔,您见过这个吗?绣着梅花,还有‘卫国’两个字。俺娘是‘78号’,去年十一月被抓进松井健的据点。”
老陈的目光落在手帕上,身体突然剧烈颤抖,手里的炒面“哐当”掉在雪地里:“78号……俺记得!是个绣梅花手帕的女人!跟俺同一天被抓进据点,就关在俺隔壁的笼子里!”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王卫国的心上。他抓住老陈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您……您跟俺说说她的事,她在里面……遭了多少罪?”
队伍里的战士们都停了下来,围着老陈,雪地里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声。老周拄着枯树枝,站在最外面,眼圈红红的——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媳妇在据点里,是不是也经历了这样的苦难。
老陈抹了把眼泪,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缓缓开口:“那天俺们被抓进据点,松井健亲自来选‘实验体’,他拿着个小本子,念到编号就把人往不同的笼子里送。78号……就是你娘,被他分到了‘冻伤组’,跟俺一个方向。”
他顿了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据点:“第一天,鬼子就把她的手脚绑在铁架上,往上面浇冷水,说是‘模拟严寒环境’。你娘疼得直喊,却没求过一句饶,还跟旁边笼子里的姑娘说‘要活着出去,看鬼子倒台’。”
王卫国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落在手帕的“卫”字上。强子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母亲冬天总把他的手揣进棉袄里暖着,说“强子的手不能冻,以后要拿笔杆子”;可在据点里,她的手却被鬼子用冷水浇透,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冻得发黑。
“后来呢?”周司令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他掏出小本子,想把老陈的话都记下来——这些口述证词,和截获的实验数据一样,都是揭露 731罪行的铁证。
“后来……鬼子变本加厉。”老陈的声音更低了,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们把俺们关在零下四十度的冰窖里,每天只给一口冰水喝。你娘的脚最先冻坏,发黑流脓,鬼子却不让治,还拿着温度计,每天测量她的体温,记在本子上……”他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有天早上,俺听见鬼子说‘78号不行了’,就看见两个鬼子把她抬出去,往西边的乱葬岗走……俺想喊她,却被鬼子用枪托砸晕了……”
“娘……”王卫国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他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帕,指腹反复摩挲着梅花绣纹,仿佛能感受到母亲最后时刻的痛苦。可他很快擦干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母亲用生命留下的念想,不是让他沉溺于悲痛,而是让他把真相说出去,让所有像母亲一样的同胞,都能瞑目。
“老陈叔,谢谢您。”王卫国站起身,朝着老陈深深鞠了一躬,“您说的这些,俺都会记下来,跟那些实验数据一起,送到延安,送到全世界,让所有人都知道鬼子的暴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枪声,紧接着是战马的嘶鸣。王破军的脸色瞬间变了:“是日军的追兵!肯定是松井健的残余部队,想抢回罪证!”
队伍立刻戒备起来,战士们举着步枪,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警戒。老周扶着老陈躲到一棵粗壮的松树后,小李把马背上的桐油布箱子往雪地里藏,王卫国则和王破军、周司令趴在雪地上,观察着追兵的方向。
“大概有二十个鬼子,带着一挺重机枪!”周司令的望远镜里,出现了十几个黑点,正朝着队伍的方向快速移动,“他们想绕到后面,抢我们的罪证和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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