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虺与叶雄随那管事往东行数十丈,渐至矿场深处。只见一排青砖瓦房依山而建,墙缝间透着乌黑煤屑,显是常年与石炭打交道。管事引二人入正中院落,院内石板路被车轮碾出深痕,墙角堆着数堆炭块,黑中泛着油光。
进了大堂,暖意扑面而来。正中铜炭盆里,乌黑石炭正燃得炽烈,火星偶尔溅起,映得四壁帐册光影晃动。四角各置一盆,烟气袅袅,混着墨香与煤味,倒也奇特。五六张梨木桌案后,文士们皆埋首竹简,笔尖划过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见有人来,只抬眼瞥了瞥,便又低头忙碌。
管事至首座案前,对那中年文士躬身低语。
张记室,这两位豪客要大批石炭。
文士闻言搁下笔,抬眼打量二人。此人四十许年纪,面色微黑似蒙层炭灰,三缕黑须修剪齐整,身着灰褐色锦缎大氅,内衬月白文士衫,发髻上白玉簪子莹润生辉,腰间玉带佩着双鱼香囊,虽处矿场,却不失富贵气象。
两位是来买石炭的?
张记室声音略带沙哑,许是常年受煤烟熏染。
李虺就案前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案上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某年月日,发往雒阳车五乘 某家购炭十车,欠资半百 等字样。他微微欠身道。
正是。闻此处石炭质佳,特来采购,不知价格几何?
张记室捻须笑道。
客官好眼光,这石炭藏于太行深处,开掘不易,价格自然不菲。外间零售,一石要二百五十钱;我这里论车算,一车五石,作价七百钱,合每石百四十钱,省了近半。不知客官要多少车?
李虺指尖轻叩桌面,心中盘算:汉代 为容积单位,一石合两斛,一斛五斗,斗盛米约十二斤,然煤比米重近三倍,一石煤少说也有三百斤。外间价高,盖因零售辗转,此处虽廉,却需自付运费。
李虺抬眼问道:若运至雒阳城西上,运费需多少?
张记室略一沉吟。
去雒阳需过黄河,经平阴、偃师,往返二十余日。空车返程难载货,车夫要价必高,一车运费三百钱是少不了的。
李虺暗忖,一车连运费合千钱,三十车便是三万钱,恰好抵得上三锭黄金。他从怀中摸出锦袋,倒出三锭马蹄金,置于案上,金光照亮了张记室微眯的眼。
便买这些。
张记室瞳孔骤缩,忙伸手抚过金锭,入手沉坠,咬之微软,确是足色赤金。他脸上堆起笑纹。
尊驾大手笔!这三锭金,恰够三十车。只是......
他话锋一转。
客官若要得多,某还能再让些,只是不知......
不必了。
李虺淡淡道。
若非归途需留些盘缠,再买两车亦无妨。
他故意摆出不差钱的模样,实则囊中只剩些散钱。
张记室见状不敢多问,雒阳来的豪客,多半与权贵沾边,打探底细恐惹祸事。他忙唤来账房。
速点三十车上等石炭,给这位客官装车!
又对李虺拱手。
客官稍候,某亲自引您去货场点检。
叶雄随二人往外走,路过账房时,见一吏员正往竹简上刻 某豪客购炭三十车,付金三锭,他悄悄碰了碰李虺手肘,挤眉弄眼,这等记账方式,明摆着有猫腻,怕是要在炭里掺矸石。李虺却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至货场,只见数十辆牛车排成列,车夫们正用柳条筐装炭。
张记室喊来场头。
给这位客官装最好的,拣那发亮的块炭,不许掺半块矸石!
场头喏喏连声,亲自监工。李虺这才明白,对方见他出手阔绰,反倒不敢耍花样了。
趁装车间隙,李虺沿矿脉查看。煤层裸露处如黑墨淋漓,夹杂着青灰色岩层。他忽然驻足在一处煤层上方,有层灰白色粘土,质地细腻,捏之成团,落地不散。
此乃耐火粘土!
李虺心中一喜,转头对叶雄道。
这东西能炼精钢,挖些回去。
叶雄来了兴致。
此物真能打造削铁如泥的兵器?
自然。你挖得越多,将来兵器越锋利。
李虺笑道。
叶雄忙寻来铁锨与大筐,二人合力开挖。那粘土冻得坚硬,铁锨下去只留浅痕,需先以炭火烘烤,待其软化方能铲动。忙活一个时辰,才装了两大筐,叶雄额上已见汗珠,呵出的白气与炭烟混在一起。
待三十车炭装妥,已是日头偏西。每车炭都用苇席裹紧,绳网捆牢。李虺与叶雄谢过张记室,押着车队缓缓启程。
一路冰天雪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黑王蹄上尖刺嵌入冰层,走得稳当;叶雄的栗色马却频频打滑,几次险些栽倒,亏得叶雄骑术精湛才稳住。
十数日后,车队抵黄河边。河面冰封如镜,冰层厚逾尺许,车马踏上去,只微微震颤。过了河便是平阴县,再往南行半日,远远望见上北芒里的土坡,坡上那间木屋的烟囱正冒着青烟,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
黑王似认出家门,突然挣脱缰绳,四蹄腾空狂奔。李虺勒不住,只得任它疾驰。坡下空地上,典韦正教郭靖扎马步,见一骑飞奔而来,马上人熟悉的身影让他眼睛一亮,大喊着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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