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巷弄像一张被揉皱的蛛网,纵横交错间塞满了低矮的砖房与叫卖声残留的烟火气。季鸿远穿着那件沾了尘土的环卫服,脚步踉跄却不敢有半分停歇,背后的脚步声如催命的鼓点,越追越近。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搏动,像要撞破肋骨的束缚,额头上的冷汗混合着巷弄里的煤烟味,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
“该死!”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那道穿便衣的身影,正灵活地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中。李娟的动作比他预想的快太多,张彪那个废物,肯定没撑住审讯就泄露了什么,否则警方怎么会精准摸到他的行踪?当年他主政滨海时,这片老城区是他亲自规划的拆迁试点,每一条巷弄的拐角、每一处废弃的院落,他都了如指掌,可如今,这份熟悉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猛地拐进一条更窄的巷道,两侧的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体,墙角堆着发霉的杂物,散发着刺鼻的霉味。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好几次他都差点被绊倒,手臂上被林晓抓伤的旧伤因为剧烈运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这场逃亡早已没有退路。
“季鸿远!站住!”身后的侦查员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季鸿远置若罔闻,只是拼尽全力向前冲。他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他的不仅是无期徒刑的原判,还有林晓之死的血债,以及那些藏在海外的赃款、被他拉拢的官员、未完成的报复计划,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他不能输,至少不能输得这么狼狈。
穿过两条巷道,前方出现一处废弃的院墙,墙头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墙角被掏开一个半人高的缺口,显然是附近居民图方便踩出来的捷径。季鸿远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冲到缺口处,弯腰就要钻过去。
“砰!”他的肩膀重重撞在墙体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这一年牢狱生涯磨掉了他不少体力,再加上刚才的狂奔,身体早已濒临极限。他咬着牙,用尽全力撑起身体,硬生生从缺口钻了出去,落地时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身后的侦查员追到缺口处,看着狭窄的通道,犹豫了一瞬,还是弯腰钻了进来。可等他落地时,季鸿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方另一条岔路口。侦查员眉头紧锁,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目标进入西巷区域,地形复杂,请求支援,封锁周边出入口!”
季鸿远一路狂奔,直到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才敢放慢速度,扶着一面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巷弄里偶尔有早起的居民经过,好奇地打量着他这身狼狈的环卫服,他连忙低下头,用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快步走向巷弄深处。
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回到了城郊的废弃仓库。卷闸门被推开的瞬间,赵虎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季书记,您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陈谨那老东西……”
“办得怎么样?”季鸿远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阴鸷与怒火让赵虎的话戛然而止。他一把揪住赵虎的衣领,将他推到堆积的钢材上,怒吼道:“你办的好事!我差点被警方当场抓住!是不是你暴露了我的行踪?还是张彪那个废物招供了?”
赵虎被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辩解:“季书记,我没有啊!我一直按您的吩咐做事,没跟任何人联系过,张彪那边……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被抓住的。”
“不知道?”季鸿远松开手,赵虎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衣领咳嗽起来。季鸿远走到仓库中央,一脚踹翻旁边的一个铁桶,铁桶在地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声响,“警方都追到老城区了,不是你暴露的,难道是他们长了千里眼?”
他来回踱步,脑海里飞速运转。张彪是他当年最信任的亲信,手里握着不少拆迁项目的黑料,这次被抓,恐怕很难扛住李娟的审讯。如果张彪把他在滨海的藏匿点、联系过的旧部都供出来,那他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季书记,会不会是……刘达那边出了问题?”赵虎小心翼翼地问道。
季鸿远停下脚步,眼神一沉。刘达是市住建局副局长,当年靠他的关系才上位,手里也不干净,按说不敢轻易背叛他。但人心隔肚皮,在利益和风险面前,谁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选择。“暂时别管是谁的问题,”他冷冷地说,“立刻收拾东西,这个仓库不能待了,我们必须马上转移。”
赵虎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去收拾角落里的行李和现金。季鸿远坐在一堆废旧钢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想起刚才在巷弄里狂奔时,那些居民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与疏离。当年他作为建委主任,每次来老城区考察,迎接他的都是官员的阿谀奉承和居民的敬畏目光,可如今,他却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逃犯。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它能让你站在云端,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也能让你跌入泥潭,尝尽世间的冷眼与狼狈。季鸿远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他当年就是太贪恋这份权力,才会一步步走向贪腐的深渊,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咎由自取。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这样认输,那些毁掉他的人,陈谨、李娟、孙阳,还有那些曾经依附他、如今却弃他而去的官员,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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