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裂痕与基石
永徽三年的冬天,边境的雪似乎都带着铁锈与硝烟的味道。阿史那贺鲁化整为零的袭扰战术,像一群驱之不散的鬣狗,不断撕咬着大唐北部边疆的安宁。小型商队被劫掠,孤立的烽燧被拔除,偶尔响起的、虽不剧烈却足够骇人的爆炸声,在边境军民的心中投下持续的阴影。军报如同雪片般飞入长安,内容大同小异:小股敌军来袭,一击即走,追之不及,缴获寥寥。
幽州都督崔淼的奏报愈发焦灼:“……贼踪飘忽,我军主力寻战不得,被动防御,疲于奔命。边境榷场日渐冷清,商贾裹足,长此以往,河西‘技术换和平’之策恐成空谈。且军中士气受挫,将士皆言,空有利刃,却无处着力……”
紫宸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君臣之间的凝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位年轻的将领出列,声音激昂,“陛下,娘娘,阿史那贺鲁此举,分明是欺我大军无法深入草原与其决战!臣请旨,愿率精骑五千,深入漠北,犁庭扫穴,即便不能擒获元凶,也要逼其与我正面交锋!”
“不可!”户部尚书立刻反对,“隆冬时节,草原补给困难,五千精骑孤军深入,若被诱敌深入,或遇风雪,恐有全军覆没之险!国库虽有好转,亦经不起如此浪战!”
“难道就任由这跳梁小丑在我边境肆意妄为吗?”年轻将领愤然。
争论再起,主战与主守的声音僵持不下。
李瑾揉了揉眉心,看向一直凝神倾听的林薇:“皇后,你之前提及,‘拂晓’带回的工匠,神志已渐清明?”
林薇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回陛下,正是。其中一名姓赵的老匠人,近日已能较为清晰地回忆当时情景。他提到,阿史那贺鲁营中,除了被掳的汉人工匠,似乎还有几个……口音奇特、深目高鼻的胡人,并非突厥部众,他们对火药的配比和铁罐铸造,尤为关注,甚至能提出一些……颇为内行的建议。”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深目高鼻、精通技术的胡人?这印证了之前的猜测,阿史那贺鲁背后,果然有更为复杂的势力介入!
“此外,”林薇继续道,她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手指点向几个被反复袭击的区域,“陛下,诸位大人,请看。贼寇袭击的目标,看似随意,但若将这些地点连接起来,并对照近期商队路线和物资清单……他们似乎对有‘匠作学堂’标记的、运送新式农具、小型水力零件的车队,以及前往吐蕃方向的商队,格外‘青睐’。”
她的话语如同在迷雾中投下了一道光柱。阿史那贺鲁的目的,不仅仅是骚扰,更是在针对性破坏大唐的技术输出和与吐蕃刚刚建立的、脆弱的经济联系!他在试图掐断这条新兴的“技术丝路”!
“所以,他背后之人,惧我大唐者,非独惧刀兵之利,更惧这无形之‘势’。”李瑾缓缓道,眼中寒意森然。对手的目标很明确,阻止大唐通过技术优势构建新的秩序联盟。
“既如此,”林薇转身,面向众臣,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与其被他牵着鼻子,陷入边境消耗的泥潭,不如固本培元,将我们的‘势’,筑得更牢!”
她提出了一个看似保守,实则更为深远的策略:“暂停大规模越境寻战。命北境诸军,依托坚固城防和新建的烽燧体系,配属少量‘掌心雷’与强弩,进行重点防御。同时,扩大‘拂晓’在草原的情报网,重金悬赏阿史那贺鲁及其核心党羽的行踪,力求精准打击。”
“而我们的主要精力,当放在两处。”她伸出两根手指,“其一,加速《大唐匠作标准》的制定与推行。从钢材冶炼到器械零件,确立统一的规格、工艺和质量。这不仅是为杜绝将作监弊案再生,更是为了……让我们的技术,成为天下公认的尺度!凡符合‘大唐标准’之物,便是精良、可信之象征。此乃掌控技术话语权之根基!”
“其二,”她的手指移向地图上的吐蕃和西域诸国,“加大对吐蕃‘技援使团’的支持,派遣更多精通农业、水利的工匠,帮助其提高产量,让他们切实感受到与大唐捆绑的利益。同时,放宽对西域商队的限制,鼓励他们携带更多‘标准’化的唐货西行。我们要让边境的袭扰,成为疥癣之疾,而让技术的扩散与标准的建立,成为不可逆转的洪流!”
这一策略,跳出了单纯的军事对抗思维,将战场延伸到了经济、技术和影响力的层面。它需要耐心,需要远见,更需要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
李瑾沉吟良久,目光扫过众臣:“众卿以为,皇后之策如何?”
先前主战的那位年轻将领若有所思,而老成持重者则大多面露赞同。最终,殿内响起一片:“皇后殿下深谋远虑,臣等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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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略既定,帝国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边境的唐军改变了战术,不再盲目出击,而是像磐石般坚守要点,利用技术装备的优势,让阿史那贺鲁的袭扰代价越来越高。而与此同时,一场无声的“标准”革命,在帝国内部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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