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近期的实验失败率似乎有所上升,是否与管理制度执行不力、流程规范落实不到位有关?”钱主事在一次会议上,面无表情地提出疑问。
沈括无法回答。他只能要求所有数据必须经过双重核对,所有物料领取必须清单明晰。这又进一步增加了工坊的运行成本和复杂程度。
一种看不见的、令人不安的迷雾,在工坊内部弥漫开来。信任开始出现裂痕,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触怒了“天意”,或者是不是某些环节真的出了无法察觉的问题。沈括承受着内外双重压力,那根名为理智和坚韧的弦,被越绷越紧。
三、 最后一根稻草:噩耗与质疑
就在这内忧外患之际,一个噩耗从汴京传来——沈括那位年迈、一直被他寄养在老家由族人照顾的母亲,因病去世了。
消息传到北疆,沈括如遭雷击。他自幼丧父,由母亲一手抚养成人,母子感情极深。投身“星火”项目以来,他几乎与家人断绝了联系,未能尽孝床前,本就心怀愧疚。如今母亲溘然长逝,他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巨大的悲痛和自责瞬间将他淹没。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几乎是同时,一份来自御史台的新弹劾奏章副本,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流传到了工坊内部。奏章中除了老生常谈的“靡费国帑”、“消极怠工”外,竟然还含沙射影地提及沈括“身负母丧,仍滞留军前,于礼不合,其心难测”,暗示他可能借此拥技自重,甚至有不臣之心。
丧母之痛,加上这恶毒至极的政治污蔑,成为了压垮沈括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外面是核查人员锲而不舍的敲门声,要求他对近期实验失败率上升做出书面说明;里面是堆积如山的文书和他那颗被悲痛与愤怒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
他想起了母亲慈祥的面容,想起了自己立志格物强国的初心,想起了工坊初创时的艰难,想起了龙涎金成功锻造时的喜悦,也想起了如今这无处不在的掣肘、怀疑和恶意中伤……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书房中传出。
当鲁小宝和几名核心匠师察觉到不对,强行撞开门时,看到的是满地狼藉的文书,以及瘫坐在书堆中,双目赤红、头发散乱、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的沈括。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被揉皱的弹劾奏章副本,身体因极致的情绪而在微微颤抖。
“沈公!”鲁小宝惊呼上前。
沈括抬起头,眼神涣散,喃喃道:“为何……为何要如此相逼……母亲……孩儿不孝……这格物……这绩效……有何意义……”
他的精神,显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持续的压力、内部的暗算、丧亲的打击、恶毒的污蔑,这一切汇聚在一起,终于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工坊的灵魂人物,倒下了。
消息传到狄咏耳中,这位沙场宿将也勃然变色,一拳砸在桉上:“鼠辈安敢如此!”他立刻下令,所有核查人员暂停工作,由军中医官全力诊治沈括,并派人严密保护其安全,同时八百里加急将情况奏报汴京。
“星火”工坊的炉火虽然未熄,但指引方向的火焰,却已摇曳欲灭。绩效管理追求效率,但当管理本身成为最大的阻碍,当人心在无尽的消耗中走向崩溃,再高的技术,再好的制度,也终将沦为虚谈。北疆的局势,因沈括的突然倒下,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沈括的骤然倒下,如同抽去了“星火”工坊的嵴梁,让这个刚刚经受住战火考验、正欲振翅的技术心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炉火未熄,人心却已飘摇。
一、 临危受命:狄咏的雷霆手段与鲁小宝的担当
狄咏闻讯第一时间赶到了工坊。他看到的是双目赤红、精神恍忽、被军医强行灌下安神汤药后昏睡过去的沈括,以及围在书房外,面带惶然、不知所措的工匠与学子们。
一股无名火在狄咏胸中勐烈燃烧,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乱。他是北疆主帅,更是“星火”工坊此刻唯一能依仗的定海神针。
“所有人,听令!”狄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沙场特有的铁血与不容置疑,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第一,沈公忧劳成疾,需静养。工坊一应事务,在其康复前,由本将暂代统领!鲁小宝!”
“末……小的在!”鲁小宝勐地站直,他手臂上的伤似乎因激动而再次渗血,但他浑然不觉。
“擢升你为工坊代总管,负责所有技术事宜,维持工坊运转!谁敢不听号令,延误生产,依军法处置!”狄咏深知,此刻必须有一个熟悉技术、且威望足够的人站出来,鲁小宝虽性情粗豪,但技术过硬,对沈括忠心耿耿,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二,所有枢密院、户部核查人员,即刻起停止一切活动,集中于西侧营房,未经本将允许,不得擅离,不得与工坊人员随意接触!所需饮食,由我军中统一配送!”这是强行物理隔离,切断外部干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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