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咏沉默。他意识到,火器带来的不仅是战力提升,还有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潜在的内部隔阂。绩效管理可以驱动行为,却难以瞬间改变观念和消除恐惧。他下令加强心理疏导,强调规程的重要性,并将安全操作纳入绩效考核的“一票否决”项,同时让掷弹营与其他部队进行更多的联合演练,增进理解与信任。但这需要时间,而敌人,未必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二、 工坊的“瓶颈”与沈括的“执念”
“星火”工坊内,火药产能的提升遇到了难以逾越的瓶颈。核心问题在于硝石的提纯。现有的“墙霜熬炼法”效率低下,且得到的硝石纯度不高,直接影响火药的威力和稳定性。
“必须找到新的、大量的硝石来源,或者改进提纯之法!”沈括对着堆积如山的、颜色斑驳的硝石原料,眉头紧锁。他翻阅了大量前代丹经、医书,甚至地方志,试图寻找线索,却收获寥寥。
与此同时,他对“火龙出水”的构想越发执着。几次初步试验都失败了,不是铜管炸裂,就是推力不足,箭矢歪歪扭扭飞不出多远。巨大的爆炸声和飞溅的金属碎片让参与试验的工匠胆战心惊。
“沈公,此路……是否太过行险?”苏轼看着又一次失败后满脸烟尘、却眼神灼灼的沈括,忍不住再次劝谏,“火药尚未完全驾驭,何必急于求成,探索此等镜花水月之物?若是……若是工坊有失,我等皆成千古罪人!”
沈括却勐地抬头,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子瞻!你可知为何辽军铁骑纵横无敌?因其来去如风!我‘震天雷’虽利,然过于笨重,只能固守!若‘火龙出水’可成,则我大宋步卒亦可拥有超迈强弩的远程犀利之火器!进可攻,退可守,方能真正扭转北疆态势!此非镜花水月,此乃……破局之钥!”
他指着那炸裂的铜管残骸:“失败乃成功之母!每一次炸裂,都告诉我们何种结构不可行!记录数据,调整配方,加厚管壁,改变喷口……绩效目标不变,但方法需不断调整!”
苏轼看着沈括那混合着天才与疯狂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他只能一面尽力保障沈括探索所需的最低资源,一面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现有火药的安全生产和保密上,同时暗中祈祷,沈括的执念不会将工坊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三、 汴京的“清风”与太子的“权衡”
寿王发动的舆论攻势,如同江南梅雨时节的绵绵阴雨,悄无声息地渗透着汴京的士林与市井。
几篇文笔隽永、引经据典的骈文开始在太学生和部分官员间流传。文章并不直接抨击火器,而是大谈“仁者无敌”、“义兵必胜”,追溯三代之治,强调“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暗指依赖“奇技”乃舍本逐末,非圣君之道。更有一些私下流传的话本故事,描绘前朝某位皇帝宠信方士,炼制“轰天雷”以求长生,最终导致山河破碎的“稗官野史”。
这些言论看似无关痛痒,却精准地撩拨着儒家士大夫心中那根“重道轻器”的弦,也在潜移默化中,给“星火”工坊和沈括贴上了一个“非正道”的标签。
孟云卿很快通过命妇间的闲谈和内府库的渠道察觉到了这股“清风”。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请动太后,在一次宫廷宴乐中,看似无意地赞叹:“狄将军与沈侍郎在北疆,造那‘震天雷’保家卫国,听说声响是大了些,吓破了不少辽狗的胆呢!要哀家说,甭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什么奇技淫巧,能护我大宋江山、让我将士少流血的,就是好技艺!”
太后这番带着市井智慧的“高论”,经由与会命妇之口传开,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了那些酸腐文章的影响。孟云卿则继续她的“精准投送”,确保北疆的物资供应,绩效目标明确:维持供应链稳定,抵御舆论软刀子。
而在东宫,太子赵言遇到了更复杂的“绩效”问题。他的少傅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古代有位将军,打仗总能赢,但伤亡很大;另一位将军,打仗赢得不多,但己方损失很小。
“殿下以为,哪位将军绩效更佳?”
赵言看着自己画满符号的本子,犹豫了。他想起狄咏鹰嘴隘的大胜,也想起那巨大的伤亡和后续的麻烦。
“如果……如果第一个将军后来因为伤亡太大,没人愿意跟他打仗了,那他的绩效就不好了。如果第二个将军总是打不赢,丢了地盘,那他的绩效也不好。”赵言努力地思考着,“绩效……不能只看一次,要看……看长远?”
太子少傅欣慰地点点头。绩效的维度,在太子心中,从单一的胜负、赏罚,逐渐向可持续性、长期效益扩展。
四、 腐蚀的链条与平城仓的余毒
寿王的经济腐蚀策略,也初显成效。一名负责为“星火”工坊采购部分辅助原料的户部小吏,因在赌场欠下巨额债务,被寿王的人设计控制。他虽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却能在物料品质、送货时间上做手脚,导致工坊几次因辅料不纯或延迟而影响了生产进度。这种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破坏,比直接的攻击更令人防不胜防。
更令人不安的是,平城仓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尽管狄咏进行了清洗和加固,但之前水源被投毒的影响仍在持续。部分下游营寨的疫情出现了反复,虽未大规模爆发,却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消耗着宋军的医疗资源和士卒的体力精力。军中医官发现,某些病症似乎产生了耐药性,原本有效的方剂效果大减。
狄咏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继续应对这延宕的疫情,绩效管理的重点之一,仍是“控制疫情复发,保障非战斗减员率低于一定阈值”。这分散了他对前线战备和掷弹营训练的注意力。
北疆的暂时平静之下,暗潮汹涌。狄咏在构建新的防御体系时,不得不分心应对内部的心理隔阂和持续的疫情;沈括在攀登危险的技术高峰时,面临着产能瓶颈和自身执念带来的风险;而在后方,无形的舆论战和经济腐蚀正悄然侵蚀着胜利的基石。绩效的考核,已从单纯的军事领域,蔓延到了技术、人心、后勤乃至意识形态的每一个角落。能否在这些看不见的战线上同样取得“绩效”优势,将决定北疆这艘刚刚经历风浪的巨轮,能否驶过接下来更加暗流密布的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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