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砍伐的周二愣子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抡起雪亮的斧头,朝着刨开的树根奋力劈下——
一声闷响。斧头深深嵌入树根。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斧头劈开的创口处汩汩地冒出了粘稠的液体,那颜色鲜红刺目,如同刚刚从活物体内流出的血液!
有鬼啊!二愣子和伐树的几个人魂飞魄散,扔下斧头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坡。
三公公再次被请来。他神色凝重地围着流的梓木转了几圈,用枯瘦的手指沾了点红色液体,最后肃穆宣告:这棵老梓木已成了气候,被某种山精野魅依附,需要举办法事来。
在村民既恐惧又兴奋的注视下,三公公的团队摆开阵势。他披上半旧法衣,手持桃木剑,脚踏诡异步法,念起急促的驱邪咒语。
说来也怪,随着他的念诵,山风更疾了,高大的梓木在风中剧烈摇曳。最后,随着三公公用尽气力吼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惊堂木在方桌上重重一拍!
一声脆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梓木树根处那些鲜红的液体,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散。
周廷玉的魂灵却感觉到,那并非简单的法术,而是这棵老树自身灵性的某种收敛或转化,仿佛它认可了这场,自愿成为他最后的栖身之所。
按照规矩,没有后代的成年人死了,棺木是不上漆的。但周廷玉娘却异常坚持,一定要上那种传统的、黑得发亮的土漆。
我儿不能就这么白晃晃地走……她反复念叨。
也许,那深藏的理由只有她和目光偶尔与她对视、又迅速移开的林筱黛心里明白。
最终,棺材没有呈现出理想中黑得发亮的样子,反而斑斑驳驳,黑中泛白,说不出的怪异,仿佛预示着他这黑白交织的一生。
因为是客死异乡的凶死之人,周廷玉的骨灰不能葬入周家祖坟,只能被安排在旁边一块相对低洼的次等地里。
棺材做好后,周廷玉的骨灰盒被放了进去。因为是新砍伐的梓木,他的魂灵清晰地闻到一股木材特有的、带着苦味的清香。奇怪的是,一旦进入这梓木棺材,被清香包裹,他魂灵的涣散和疲惫感减轻了许多,意识也变得清明。
难道这百木之王确实有安魂定魄的奇效?他想起了那白狐,想起了古玉中蕴含的力量。
下葬的头天晚上,周廷玉没有直系后人,本应没有人给他行最郑重的下跪仪式。但周廷玉娘早就私下安排好了林筱黛。
筱黛是廷玉的义妹,又从小一起长大,她流着泪对主事人解释,而且她的孩子,也算是廷玉的侄子。
在微妙而压抑的气氛中,林筱黛头顶白布,牵着那个懵懂的小男孩,默默地跪在了周廷玉的灵前。伴随着端公们抑扬顿挫的吆喝和锣鼓声,她带着孩子,一起一伏,完成了繁琐的祭奠仪式。
看到这一幕,周廷玉的魂灵感到剧烈的酸楚。他想哭,想呐喊,想告诉所有人那个孩子可能就是他的骨血……可是,魂灵是没有泪水的。
三日后,周廷玉的梓木棺椁要下葬了。由于是,木质极其沉重,八个精壮汉子喊着低沉的号子,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下葬当日的白天出乎意料地风和日丽。周廷玉的魂灵随着棺椁,再次经过茅草坡,经过那片他曾与白狐相遇的古墓群,心中感慨万千。
然而,就在棺椁入土,堆起坟头,人们完成仪式下山后没多久,到了傍晚时分,天地骤然变色!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震耳欲聋的炸雷在葬仙山顶滚动爆开;倾盆大雨哗啦啦如同天河决口。
这一夜,风雨雷霆肆虐。周廷玉的魂灵在风雨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躁动,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一夜狂风暴雨后,第二天清晨,雨歇风住。胆大的村民上山查看,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以周廷玉那小小的新坟为中心,方圆几十丈的山体,塌陷下去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黑黝黝的洞口如同大地的伤疤,散发着森森寒气。周廷玉的坟茔连同那具厚重的梓木棺材,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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