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的北平城,虽已过元宵,年节的气氛却未完全散去,只是这浮于表面的喜庆底下,暗流涌动,仿佛冰封的河面下,潜藏着未知的漩涡与暗礁。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书案上那块黝黑的石头。周宅书房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周廷玉眉宇间的凝重。他手中摩挲着那块今早门房在角门处发现的石头,质地冰凉刺骨,上面刻着的符号扭曲怪异,与年前在“澄清闸”遗迹所见略有相似,却又透着一股更浓的邪戾之气。《这无声的警告,像一道冰冷的符咒,贴在了他的心头》。
自“澄清闸”遇袭以来,他便知自己已踏入一个看不见的棋局。这北平城的暗处,便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腰间那枚传承自外祖父刘伯温的螭吻星盘玉佩,近日来温润之感愈发明晰,有时甚至能感到一丝极细微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仿佛与他心意隐隐相通,又似在呼应着什么。这玉佩的神异,他自幼便知,却从未像近来这般活跃。它似乎在警示着逼近的危险,又似乎在冥冥中引导着他方向。
“少爷,” 贴身护卫磐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周廷玉的沉思,“山东有信到,是云鹤道长的飞鸽传书。”
周廷玉精神一振,沉声道:“进来。”
磐岳推门而入,递上一小卷细竹管。竹管上有着青阳宗特殊的暗记。周廷玉取出内里的薄绢,上面是云鹤道人熟悉的笔迹,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石上符咒,阴煞蚀心,类密宗邪法,掺以北地至寒秽气,歹毒非常。炼制者道行不浅,心术极恶,意在毁人根基,断其灵觉。山东暂无异动,正循‘晋商’线索深查,一切小心。”
周廷玉将绢布凑近烛火,看那跳动的火苗将其吞噬,化为一小撮灰烬。《云鹤道人的判断印证了他的猜测,这绝非寻常的恐吓》。云鹤道人远在济南府,执掌“青阳济世堂”明面行医,实则为周家布于北方的核心暗桩,专司探查隐秘,此事乃周家最高机密,仅限他与父亲周必贤等寥寥数人知晓。唐赛儿亦在山东,她的玄阴之体与《璇玑谱》修为,是应对此类邪术的关键。云鹤信中未提唐赛儿,便是默契,意味着她已知晓并可能已暗中行动。这“晋商”线索,隐隐指向与山西毗邻的赵王封地,难道赵王朱高燧也牵涉其中?《这条线,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他踱步至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让他精神一振。院中积雪皑皑,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这北平新城看似气象万千,百废俱兴但暗地里的争斗却比南京时更为凶险复杂。汉王朱高煦在朝堂上咄咄逼人,军中势力盘根错节;赵王朱高燧看似闲散,却行踪诡秘,与三教九流往来频繁;如今又添上这针对他个人、手段阴毒诡异的邪术暗算。这已非简单的政见不合或权力倾轧,似乎有更深的、牵扯到方外之力的阴谋在酝酿,而自己,或因这身不由己的星枢传承,被卷入了风暴的最中心。《前途莫测,如履薄冰》。
“磐岳,” 他关上窗,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种决断,“加派得力人手,要绝对可靠的,分作明暗两班,严密护卫夏尚书府和杨荣大学士府。尤其是夜间,更要警惕,多布暗哨,留意所有形迹可疑之人,特别是僧道装扮或身负武功的生面孔,一个都不可放过。” 夏元吉是朝中清流砥柱,亦是他的岳丈;杨荣是太子臂助,对他多有提携。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将警告送到自己门前,难保不会对与他亲近之人下手。父亲远在黔西南,这北平城的惊涛骇浪,他必须独自面对,更要尽力护住身边人,这是他的责任。
“是,少爷!” 磐岳领命,又迟疑道,“那这石头……还有昨日报来的,灯市上那几拨可疑之人,该如何处置?”
“石头之事,我自有分寸。” 周廷玉目光锐利,如寒星般闪耀,“灯市上的人,继续暗中监视,查明他们的落脚点和接触对象,但切勿打草惊蛇,以免打乱后续布局。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一动不如一静,且看他们下一步如何动作,方能后发制人。”
待磐岳退下布置,书房重归寂静。周廷玉坐回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笔锋悬停片刻,方才落下》。他需要将近日变故——朝堂动向、“澄清闸”探查遇阻、邪石警告、山东线索——以及自己的分析和猜测,详尽密报给父亲周必贤。更重要的是,需请示家族,面对此等超乎寻常、可能牵扯到方外之力的危机时,周家该持何种立场,又可动用多少隐藏的力量。这已超出了寻常官场博弈的范畴,关乎家族的存续与未来。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的思绪却飘得更远。那枚螭吻星盘玉佩隔着衣物传来持续而温润的暖意,一丝极其模糊、难以捕捉的预感萦绕心头,仿佛命运的织机正在悄然转动,而他是那线上无法自主却又必须前行的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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