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的北平城,昨夜的积雪在屋檐上积了薄薄一层,晨曦初露时泛着晶莹的光。礼部尚书吕震天没亮就候在文华殿外,手中捧着的典册沉甸甸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昨夜他一宿未眠,把祭天大典的规制反复核对了三遍,生怕出一点差错。
殿内烛火通明,朱棣坐在御案后,一边听着吕震奏报,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典册。
“祭品用牛、羊、豕各九头,玉帛七组,乐舞设六十四佾,百官站位按品级排列……”
朱棣在“礼器陈设”那页停顿片刻,提笔批注:“择钦天监官掌之,不得有误。”他的笔迹刚劲有力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桩关乎国体的大事,在民间却传出了别的说法。工部作坊里,几个老工匠一边打磨着祭器零件,一边低声议论着。
“听说天坛圜丘的石板数目暗合‘天数’,是诚意伯刘伯温当年特意设计的,就为了镇住底下的龙气。”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铜匠神秘兮兮地说道,手中的锉刀在铜器上轻轻打磨。
旁边年轻些的工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您老就别瞎猜了,咱们只管把活干好就是了。”
“你懂什么!”老铜匠瞪了他一眼,“这可是祭天用的礼器,半点马虎不得。前朝铸万斤大钟时,就因为有工匠不用心,铸了好几次都没成,最后老铜匠的闺女跳进熔炉才铸成。这事可不是瞎编的!”
这“铸钟娘娘”的传说在工匠间流传很广,虽然不知真假,却让大伙对每道工序都格外认真。每个零件都要反复检查,每道工序都要再三确认,生怕出了差错。
消息传到金城坊周宅时,周廷玉正在书房研究漕运图。窗外的积雪还没化净,书房里却暖意融融。墨璃轻手轻脚地进来,把新沏的茶放在案头。
“少爷,礼部定了祭天规制,外头都在议论呢。有人说天坛的设计暗合刘伯温公留下的玄机。”
周廷玉抬起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这几日心神不宁,胸前的螭吻星盘玉佩时常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尤其是在他思考祭天大典的时候。这玉佩是周家世代相传的秘宝,能助他感知气运变化、推衍未来吉凶,但这个秘密他从不敢对外人提起,就连最亲近的妻妾也不知道这玉佩的真正能力。
“不是玄机,是格局。”他轻声道。
二月十二,钦天监监正皇甫仲和上疏,以“紫微垣聚气”之兆,奏请定于永乐十八年十一月初四举行迁都大典。消息一出,南京的銮驾库就开始忙碌起来,清点金辂、玉辂,准备北迁事宜。北京的会同馆也在加紧修缮驿舍,准备迎接銮驾。民间的风水先生们纷纷解读“紫微垣聚气”的深意,都说紫微星是帝星,这征兆说明北京才是真命天子该定的都城。
正阳门的商贩最会做生意,不过两三日工夫,就摆出了绣着“紫微垣”图样的剪纸、香囊。周廷玉下朝路过,买了一张剪纸细看,只见北斗七星环绕帝星,构图精巧,竟有几分钦天监星图的神韵。
“这京城百姓,倒是比官员更快适应新都气象。”他轻笑一声,把剪纸收进袖中,心里却在想着昨夜玉佩传来的异动。那温热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回到府中,夏雨柔正和沐春商量禄水秋白的生意。见周廷玉回来,夏雨柔迎上前,替他解下朝服:“礼部定了迁都吉日,咱们的酒铺生意怕是要更好了。我打算在正阳门再开一间分号,专售陈年秋白。”
沐春接话道:“广安门货栈这两日接到不少预订,都是南方来的客商,说要提前备货,等迁都时卖个好价钱。”她一身劲装,显然是刚从货栈回来,额上还带着薄汗。
周廷玉点头:“生意上的事你们拿主意就好。只是汉王府那边近来太过安静,反倒让人不安。”
正说着,老管家来报:“公主殿下驾到。”
夏雨柔手中的茶盏在案几上轻轻一顿,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却慢悠悠地转动着茶盖,将浮叶拨到一边:“说曹操曹操到,这话原是半点不假。”话音未落,坐在对面的沐春眼底的促狭藏都藏不住地说道:“夫君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迎驾呀——”说着便伸手替他理了理微皱的衣领,指尖故意在他颈侧轻轻一刮。周廷玉正要开口,却见夏雨柔用茶盖在杯沿“叮”地敲了一声,目光与沐春在空中交汇,两人眼底同时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沐妹妹说笑了,”夏雨柔语调温婉,却字字带钩,“夫君待会儿见了公主,可得仔细着些——昨日才换上的月白锦袍,可别又沾了脂粉香回来。”
朱玉宁今日穿着一身淡紫宫装,外罩银狐毛斗篷,步履轻盈。她与周廷玉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随即又恢复了公主的威仪。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周大人有要事相商。”屏退左右后,朱玉宁这才放松下来,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东厂查到,赵王最近和几个乌斯藏喇嘛来往密切,工部作坊里也有他的人。祭天礼器的铸造,怕是要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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