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周围,肃立着他麾下最核心的几员悍将。甲胄铿锵,面容冷硬,目光都紧紧追随着主帅那根决定命运的手指。
昨日连夜从播州赶回来的丁玉,这位以穿山越岭、机敏善战着称的指挥佥事,眉头紧锁,盯着那条如同命脉般脆弱又至关重要的红色粮道线。他身上的锁子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周三牛,千户,满脸虬髯,眼神凶悍如受伤的野牛,抱着膀子,粗壮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目光死死锁住芒部的位置,仿佛要将那面代表奢弟的小旗捏碎。
李春喜,弓弩营主将,面色沉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紧握腰间佩刀刀柄的手,暴露着他内心的紧绷。他负责的云雾岭,是拱卫大定城、屏护粮道侧翼的要冲。
周水生,千户,脸庞黝黑,沉默得像一块礁石,但眼神锐利,牢牢钉在毕节卫城的方向。那是小龙塘的根本,不容有失。
雷猛,千户,如同他名字一般,浑身散发着爆炸性的力量。他咧了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盯着沙盘上芒部奢弟那面小旗,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岩桑,奢香麾下最得力的虎威营统领,彝家汉子,沉默如山,但那双盯着曲靖的眼睛里,燃烧着为霭翠复仇、为水西正名的火焰。
岩商,岩桑的兄弟,心思更细,负责情报梳理。他手中捏着几份刚刚送达的、墨迹未干的密报,眼神在沙盘各处要害逡巡。
殿内除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只剩下众人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啪嗒!”
一滴冰冷的雪水,顺着殿宇高处的瓦缝滴落,砸在青砖地上,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周起杰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疲惫被彻底点燃,化作熊熊燃烧的战意!他指尖离开沙盘,那根点过粮道和曲靖的手指,仿佛带着无形的锋芒,直指麾下诸将!
“圣旨已下!”周起杰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带着金戈铁马的决绝,“梁王在曲靖,屯了三万条恶狗!要断我们的粮道,掐我们的脖子!傅大将军五万京营精锐,已从辰州开拔!沐将军一万五千铁骑,正穿乌蒙山,要抄梁王的后路!陛下严旨:粮道不容有失!川南不稳苗头必须弹压!水西四十八寨,钉死!凡通敌者——杀无赦!”
每一个“杀无赦”,都如同冰锥凿地,寒气四溢!
他的目光首先钉在丁玉身上:“丁玉!”
“末将在!”丁玉浑身一震,叉手肃立,甲叶铿然。
“粮道!”周起杰的声音斩钉截铁,手指重重一划那条刺目的红线,“交给你!从镇远府到平越卫(今贵州福泉),再到贵阳,直至前线!每一段路,每一个隘口,每一支运粮队!沿途所有屯堡驿站,所有可能作乱的土寨流寇!全给我盯死!扫清!傅大将军的兵锋指到哪里,你的粮草辎重,必须提前一步送到哪里!路上丢了一粒粮,坏了一辆车,或者让一个元孽的细作、一个不开眼的蟊贼靠近了粮队…提头来见我!这是死生一线!你,就是钉在这条命脉上的钉子!钉死了,活!钉不稳,死!”
“末将遵令!”丁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没有半分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人在粮在!粮道若失,丁玉自刎于道旁!”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割下一截袍角,狠狠掷于火盆之中!火焰轰地窜起一尺多高!
“周三牛!”
“在!”周三牛如蛮牛般低吼一声,踏前一步,地面仿佛都震了一下。
“你带本部一千五百七星卫精锐,再调永宁奢禄宣抚使麾下两千狼兵!”周起杰的手指猛地戳向沙盘上芒部的位置,“奢弟这条老狗!墙头草,根子烂了!锦衣卫密报,其与川南几股流寇眉来眼去,恐生异心!陛下有旨:弹压川南!你给我以雷霆之势,压过去!不用请旨,不必废话!若他安分,捆了押来大定!若他敢龇牙…”周起杰眼中寒光爆射,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就地格杀!提头来复命!芒部,必须牢牢握在我们手里!川南的苗头,必须用血给我浇灭!”
“哈哈哈!得令!”周三牛狞笑起来,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起沙盘上代表芒部奢弟的那面小旗,五指狠狠一攥!咔嚓一声,脆弱的旗杆连同小旗,在他掌中瞬间化为齑粉!“末将早就想捏碎这老狗的卵蛋了!您瞧好吧!”他转身,铁塔般的身影带着一股腥风冲出殿外,咆哮着点兵去了。
“李春喜!”
“末将在!”李春喜肃然应诺。
“云雾岭!大定城的北面屏障!也是粮道侧翼的最后一道闸门!”周起杰指向沙盘上大定城北方的险峻山岭,“你的弓弩营,给我钉死在那里!一只可疑的鸟飞过,也要给我射下来!若遇敌袭,哪怕是梁王亲至,也给我用箭雨把他钉在山脚下!大定城,奢香夫人,不容有失!”
“末将领命!人在岭在!”李春喜抱拳,声音沉稳如磐石,眼中是弓弩手特有的、锁定猎物的专注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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