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力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在庞杂交错的命运网络中穿行,掠过李娟,掠过王强,掠过他的儿子……最终,探针的尖端,触碰到一个被重重迷雾包裹的名字。
葛兰芝。
一种前所未有的晕眩感袭来,伴随着剧烈的心跳。
他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撬开那片迷雾,窥见那个女人命运的核心。
然而,就在他意念集中的瞬间,那片迷雾猛地收缩,一股强大的阻力将他的意识弹开,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系统,在抗拒他的主动窥探。
陈景明喘着粗气,额角渗出冷汗。
他明白了,这套“人生剧本”系统并非温顺的工具,它有自己的规则。
强行索取,只会遭到反噬。
他放弃了对葛兰芝的探查,转而将目光投向现实。
如果不能直接看源头,那就从最细微的支流开始验证。
第二天,他特意请了半天假,留在“麦穗图书馆”里。
他的目标,是角落里一个总被罚站的男孩,小名叫石头。
石头因为上课总爱盯着窗外发呆,被贴上了“注意力涣散”的标签,是这里的常客。
陈景明坐在不远处,假装看书,却将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石头。
他像一个冷酷的研究员,试图捕捉并记录下可能触发“残影”的一切数据:发呆的时长、视线落点、手指无意识的动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系统毫无反应。
男孩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时而看看窗外的麻雀,时而用手指在蒙尘的桌面上划拉。
陈景明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那股来自陆家嘴的、对效率和结果的偏执再次浮现。
他开始焦躁,为什么看不见?
难道是自己的方法错了?
七个小时后,天色渐晚。
石头被王强喊去擦黑板。
陈景明终于彻底放弃,疲惫地收起手机。
他不再试图分析和记录,只是静静地、甚至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
男孩踮着脚,举着抹布,很吃力地去够黑板的顶端。
他佝偻着身子,像一株被重物压弯的禾苗,每一次抬手,肩胛骨都清晰地凸显出来。
那动作笨拙而重复,却透着一股执拗的认真。
就在这一刻,没有任何预兆,残影骤然炸开。
强光之中,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在他眼前分流。
一条阴暗逼仄:十年后,轰鸣的流水线上,一个青年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将一个零件卡入另一个卡槽,每天一万次。
他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医用胶布,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他就是石头。
另一条却充满了泥土的芬芳:同样是十年后,乡间尘土飞扬的机耕道上,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蹲在一台冒着黑烟的拖拉机旁,满脸油污,正拧紧一颗螺丝。
修好后,他发动引擎,听着那“突突突”的熟悉声响,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无比畅快。
他也是石头。
陈景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心脏狂跳。他懂了。
系统回应的,不是他带着控制欲的窥探,而是那放下一切目的、纯粹关注的瞬间。
当他不再把石头当成一个需要被“解码”的样本,而是仅仅作为一个孩子去“看见”时,命运的岔路口才为他敞开。
他冲回房间,翻开笔记本,用颤抖的手写下一行字:“真正的看见,是蹲下来,和孩子一起看蚂蚁搬家。”
与此同时,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李娟手中悄然布局。
她利用市妇联启动年度评优的机会,以个人名义,正式提名王强的“麦穗图书馆”参选“基层妇女儿童服务创新案例”。
这步棋走得极为精妙,它绕开了教育系统的正面封锁,从一个更柔软、更具政治正确性的侧翼切入。
评审组要求现场考察,展示成果。
李娟没有准备任何PPT或汇报材料。
她带着七个来自“非标成长实验班”的孩子,直接登上了小小的讲台。
她请孩子们轮流介绍自己的“作品”。
一个内向的女孩展示了她用废弃电线和羽毛编织的鸟巢,结构精巧;一个好动的男孩播放了他录制、并用软件分析出的几十种蛙鸣声谱;最后,小宇走上台,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出一张用硬纸板和牙签搭建的立体校舍模型。
那模型虽然粗糙,但空间布局、采光设计,无一不透出惊人的天赋。
台下的评委们大多是女性,脸上渐渐露出动容之色。
然而,评审组里唯一那位来自市教育督导室的男领导,却冷冷地开口了:“很有趣,也很有爱心。但李娟同志,我必须提醒你,这些东西,不能换来升学率。”
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现场温情的气氛。
散会后,李娟在走廊尽头的后台,清晰地听见两名工作人员的低声议论:“真是怪事年年有,现在连F档的孩子都能上台讲话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麦浪翻滚三十年请大家收藏:(m.zjsw.org)麦浪翻滚三十年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