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沉闷的汽笛声撕裂了上海老北站清晨湿冷的空气,像一声悠长而疲倦的叹息。站台上人头攒动,弥漫着煤烟、汗味和廉价香烟的气息,穿着各色棉袄、提着大包小裹的人们行色匆匆。许愿将最后一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塞进车厢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行李架,确认龚雪的帆布旅行袋和装着剧本、水杯、换洗衣物的网兜都安稳地卡在角落里。
“到了惠安,安顿下来就给我打座机。”许愿隔着车窗,看着坐在靠窗位置上的龚雪,声音透过玻璃有些模糊,“那边靠海,湿气重,晚上睡觉把被子掖好。”
龚雪的脸庞在车窗后显得有些小,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围巾松松地绕在颈间,对着许愿用力点头,嘴唇无声地开合:“知道啦!你也照顾好自己,还有妈和宝宝。” 她指了指放在小桌板上的铝制饭盒,“妈一早起来烙的糖饼,还有你爱吃的酱菜,都放里面了。”
许愿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磕碰出几处凹痕的旧饭盒上,心头一暖。昨夜几乎没怎么合眼,龚雪从片场风尘仆仆赶回来,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家里的事:母亲的高血压药快吃完了,得记着去静安区中心医院配;宝宝这几天有点厌奶,辅食可以多加点蛋黄;天凉了,书房朝北的窗户得找时间再糊一遍窗缝……琐碎得如同水滴,却汇成了生活最真实的溪流。此刻,看着妻子清亮眼底下的淡淡青影,看着那饭盒,再想到她即将踏上漫长旅途去往陌生的惠安渔村,一种混杂着心疼与不舍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呜——”
又一声汽笛长鸣,尖锐得刺耳。列车员挥舞着绿色小旗,大声催促着站台上送行的人后退。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开始变得急促。
“快开车了!回去吧!”龚雪用力朝他挥手,脸上努力绽开一个安抚的笑容,眼角却微微泛红。
许愿后退几步,看着绿色的车厢缓缓启动,速度越来越快。龚雪的脸庞在窗口一闪而过,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只留下两条冰冷的铁轨,伸向灰蒙蒙的远方,如同两条割裂现实的线。站台上瞬间空了大半,喧嚣迅速退潮,只剩下零星的旅客和满地的瓜子壳、废纸屑。深秋清晨的风毫无遮拦地吹过站台,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水腥气和铁轨的锈蚀味,钻进许愿的领口,让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藏青色呢子外套。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寂感,如同这空旷的站台,瞬间将他包围。
他站了很久,直到站台上彻底冷清下来,才转身,脚步有些沉重地汇入出站的人流。
推开位于静安寺附近弄堂深处的家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奶香、饭菜香和淡淡药味的暖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客厅里,龚雪的母亲正抱着刚睡醒的外孙在轻轻拍哄。小家伙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进门的许愿。
“回来啦?小雪上车了?”龚母压低声音问,脸上带着关切。
“嗯,走了。”许愿点点头,走过去,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儿子柔嫩的脸颊。小家伙立刻咧开没牙的小嘴,朝他咯咯笑起来,纯净的笑容像一道光,短暂地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惠安可不近呐,”龚母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刚回来凳子都没坐热,又跑那么远。”她小心地把孩子放进摇篮,盖上小薄被,“你累了吧?早饭在锅里热着,我去给你端。”
“妈,我自己来。”许愿连忙说,看着岳母花白的鬓角和眼角的皱纹,心头涌起歉意。龚雪不在家,照顾孩子和操持家务的重担,又全落在了老人肩上。
厨房的小方桌上,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一碟淋了香油的酱瓜,还有两只温热的豆沙包。许愿默默吃着,味同嚼蜡。耳朵里似乎还残留着火车汽笛的尖啸和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眼前晃动着龚雪在车窗后挥手的剪影。惠安,那个陌生的、地图角落里的渔村,此刻仿佛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片场工作的辛苦、离家的孤寂、水土的不服……种种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吃完早饭,安顿好孩子,龚母也回自己房间小憩。家里彻底安静下来。许愿走进书房。
这间朝北的小屋,是他避世的港湾。靠墙的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他出版的作品样书:《牧马人》、《三体》三部曲、《钟鼓楼》……深色的书脊在窗外透进的微光里沉默着。书桌临窗,窗外是邻居家爬满枯藤的斑驳山墙,几根光秃秃的电线切割着灰白的天空。桌面上摊着几张稿纸,上面只有零星的几个词句,是他前几日试图开始新作时留下的痕迹,此刻却像干涸的河床,毫无生气。
他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龚雪在火车上摇晃,奔向一个充满咸腥海风和陌生方言的地方。而他自己,则被留在了这间熟悉的书房里,面对着空白的稿纸。
该写点什么呢?
一个念头固执地盘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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