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面积大到可以用“空旷”来形容的客厅。整整一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一个带无边泳池的空中花园。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上海的景色，仿佛身处云端。
整个公寓的设计，是极简的黑白灰色调，线条冷硬、利落。昂贵的意大利沙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墙上挂着的抽象艺术品，全都是冰冷的几何线条，没有一丝柔情。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设计杂志上的样板间，一个昂贵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黄金牢笼。
林语汐的心，没来由地，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在那个雨夜，那个男人，会一个人，落魄地，坐在巴黎的街角。因为，他连一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都没有。
“林小姐，先把老板，扶到卧室吧。”陈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
公寓里，有专门为顾霆深准备的轮椅。两人将他，安顿在轮椅上，然后，推进了主卧室。
主卧室，同样大得惊人。里面，除了床，和两个床头柜，几乎，再没有别的家具。空旷得，让人心慌。
他们将顾霆深，扶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折腾了这么一通，顾霆深的体力，显然已经透支了。他躺在床上，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林语汐站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改变这里。她要让这个冰冷的，没有生气的空间，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家。
“陈莫。”她转过身。
“在，林小姐。”
“你现在，去帮我买点东西。”林语汐开始，一条条地，列出清单。
“各种食材，要新鲜的，蔬菜，肉，蛋，都要。厨房里应该什么都有吧？”
“有！厨具都是米其林三星后厨的标配，但是，一次都没用过……”陈莫小声说道。
“那就好。”林语汐点点头，“再买一些，日常用品，我的，还有他的。牙刷，毛巾，睡衣，换洗的衣物。”
“还有，去药店，把体温计，血压计，血氧仪，这些家用的医疗设备，都买一套回来。”
“最重要的一点，”林语汐看着他，眼神无比严肃，“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任何人，踏进这里一步。包括，医生。”
她想起了秦医生的话。顾霆深的情况，不能去医院。那么，她就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防线。
“我明白，林小姐。”陈莫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满脸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孩，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可以把老板，安心交出去的感觉。
陈莫走后，巨大的公寓里，就只剩下林语汐，和昏睡中的顾霆深。
林语汐先去浴室，用热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然后，她走进了那个，陈莫说的，一次都没用过的，顶级厨房。打开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果然，是空的。只有几瓶，进口的矿泉水，整齐地排列着，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林语汐叹了口气。
她开始，在这个属于顾霆深的世界里，四处“探险”。
她打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门。书房，和他办公室的风格一样，冷硬，严肃，书架上塞满了经济学、金融战略和各国语言的工具书，却没有一本小说或诗集。健身房，各种器材，崭新得像是昨天才安装的。影音室，拥有顶级的设备，但遥控器上，连一丝指纹都没有。
她走遍了每一个角落，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冰冷和空旷。这个男人，活得，像一个严谨的程序，没有爱好，没有娱乐，没有生活。
林语汐的心，越来越沉。
最后，她回到了主卧室。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他常备的药。
第一个抽屉，是空的。
她拉开第二个。
当看到抽屉里的东西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里面，没有药。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光滑的木制盒子。
盒子，没有上锁。
林语汐的手，鬼使神差地，伸了过去。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她知道，自己不该看的。这是他的隐私，是他内心最深处的领地。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看着床上那个毫无防备的男人，回想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回想着他病发时的脆弱，回想着这座空无一人的黄金牢笼。
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她。她必须知道，是什么样的过去，造就了现在这样一个他。想要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就必须知道那深渊的模样。
这不只是好奇。这是她决定与他并肩作战后，必须去了解的“战情”。
林语汐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那个冰凉的盒盖。
她要亲手打开它，窥见他世界的全貌，哪怕里面，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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