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从天津回来了,带着一身海风的咸腥和租界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着香水、煤烟与潮湿石头的气味。他没直接回指挥部,而是先到了太原城里一家不起眼的“同福客栈”,钻进后院最角落那间房,锁好门,又仔细检查了窗户,这才从贴身的褡裢里,掏出几卷东西。
不是情报,是钱。新旧不一的“华元”,还有几张皱巴巴的法币,和一些银元。
他把这些钱在炕桌上摊开,就着油灯昏黄的光,一张张仔细看,一张张用手指捻,凑到鼻子前闻,甚至伸出舌尖,极快地、不易察觉地碰一下纸张的边缘——这是他从根据地一位老造纸匠那儿学来的土法子,不同的纸张,胶质和填料不同,舔上去的细微味道和滞涩感也不同。
灯光下,真假“华元”混杂,不仔细看,几乎一模一样。但老徐的眼睛,已经练出来了。他拿起一张假币,指着水电站图案的边缘:“看这儿,线条发‘虚’,有重影。他们的雕版,功夫还是不到家,高速印刷时有点飘。”又拿起一张真币,对比着,“咱们的线条,是‘吃’进纸里的,边缘利落,带点毛茬,那是咱们手工雕版的痕迹,机器反而仿不像。”
旁边坐着的是根据地银行负责防伪技术的两个年轻人,眼睛瞪得老大,认真记着。
“还有这纸张。”老徐把真假币并排,对着灯光,“假币太‘滑’了,光打上去反得厉害,像抹了层油。咱们的纸,里面掺了本地产的麦草和一种特殊的粘土,表面有细微的颗粒感,光打上去是‘哑’的,柔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最要命的是,他们最近一批假币,连油墨都快仿出来了。咱们真币油墨里加的矿物粉和草药汁,气味很淡,但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类似的替代品,闻着也有点那个意思,不仔细分辨,真能唬住人。”
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徐主任,那天津的窝点……”
老徐脸色阴沉下来,摇摇头:“‘晋昌皮毛栈’水太深,我只敢在外围盯了几天。进出的人杂,有穿长衫的生意人,有短打扮的力工,还有几个看着就像军统的暗桩。货栈后门半夜常有驴车进出,盖着苦布,看车辙印,东西不轻。我试着接近过一次,差点被暗哨发现。”他摸了摸左边脸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血痕,已经结痂,“这帮人,很警觉,不是一般的造假贩子。背后肯定有人,而且能量不小。”
他把那些假币重新收好,只留下几张特征最明显的:“这些我带回去给团座看。你们俩,根据这些新特征,立刻更新防伪识别要点,用最土、最直接的办法,编成顺口溜,画成图解,下发到每一个合作社、每一个兑换点,特别是边远村镇!告诉老百姓,别信那些花里胡哨的说法,就认准三点:一摸纸糙不糙,二看线实不实,三……有条件的话,凑近了闻,有没有咱们特有的那股子‘土腥药草味’!”
“是!”
老徐收拾好东西,趁着夜色,又悄悄离开了客栈。走在清冷的街道上,他心头沉甸甸的。假币的威胁,比预想的更严重。这不仅仅是金融问题,这是动摇根基的软刀子。一旦老百姓对“华元”失去信任,整个根据地的经济流通和物资调配就会瘫痪,比挨一顿轰炸还可怕。
他回到指挥部时,天已经快亮了。楚风还没睡,正在看孙铭送来的一份关于长兴岛侦察的初步简报——章北海的人确认岛上有近期人类活动的痕迹,发现了隐蔽的码头和临时窝棚,但未发现炸药或大量人员,怀疑只是中转点。
见老徐进来,楚风放下简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辛苦了,坐下说。天津情况如何?”
老徐把情况详细汇报了,重点强调了假币仿真度的提高和货栈背后的复杂性。最后,他忧心忡忡地说:“团座,这不像单纯的金融破坏,更像是有组织、有背景的定点攻击。我怀疑,和重庆那边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和……和我们正在查的其他事有牵连。”他没明说,但眼神瞟了一眼桌上关于长兴岛的报告。
楚风用手指敲着桌面,沉思着。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嘶哑而悠长,划破黎明前的寂静。
“假币和炸药,看起来是两回事。但目的都一样,都是从内部瓦解我们。”楚风缓缓道,“一个毁信誉,一个毁实体。双管齐下,够狠。”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目光扫过天津,扫过重庆,扫过南京。“老徐,你觉得,他们这么疯狂地印假币,除了搞乱我们,还想干什么?”
老徐愣了一下:“当然是掠夺物资!用假币套购咱们根据地的粮食、布匹、药材,掏空咱们!”
“还有呢?”楚风追问。
“还有……”老徐皱眉思索,“制造恐慌,引发挤兑,让咱们的金融体系崩溃?”
“再往深想。”楚风转过身,目光锐利,“如果咱们的‘华元’信用崩溃,老百姓和商人会用什么交易?”
老徐脱口而出:“银元!或者……法币?可法币也快成废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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