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山部落加强了警戒。苍牙亲自调整了巡逻队的班次和路线,狩猎队外出时也格外警惕,总是分成小组互相呼应。灰毛似乎也感知到了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机警,经常竖起耳朵,鼻翼翕动,捕捉风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气味。
几天过去,风平浪静。那日林中窥探的身影仿佛只是一个错觉。部分族人开始松懈,私下里觉得苍牙和启明者有些小题大做。这片山林广阔,偶尔遇到其他部落的猎人并不稀奇。
但汪子贤和苍牙的警惕并未放松。他们知道,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流涌动。
果然,又过了几日,第一个访客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出现了。
那是一个天色灰蒙蒙的清晨,负责在部落新设立的西面哨位值守的战士,发现一个身影正踉踉跄跄地从林间走向部落的方向。那身影走得极慢,似乎耗尽了力气。战士立刻发出警示。
苍牙带着一队战士迅速赶到,谨慎地靠近。发现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上穿着破烂的兽皮,骨瘦如柴,脸上、手臂上布满伤痕,有些是旧疤,有些还在渗血。他显然已经精疲力竭,看到苍牙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一种绝望的哀求所取代。他嘴唇干裂,试图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然后腿一软,瘫倒在地,昏迷过去。
“检查周围!”苍牙下令,战士们散开警戒,灰毛四处嗅闻,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苍牙蹲下查看,这人身上没有武器,伤痕多是鞭挞和磨损所致,不像战斗留下的。“把他抬回去,小心点。”
这个陌生的、奄奄一息的男人被抬回了部落,立刻引起了轰动。人们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是哪个部落的人?” “怎么伤成这样?” “就他一个人吗?会不会是陷阱?”
汪子贤闻讯赶来,草芽和她的母亲禾也过来帮忙。禾用温水小心地擦拭男人的伤口,草芽则试着给他喂了一些温水。
男人在温水的滋润下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这么多陌生面孔,顿时惊恐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野兽。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汪子贤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你从哪里来?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看着汪子贤,又看了看周围虽然好奇但并无恶意的岩山族人,眼中的恐惧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悲伤和绝望。他喉咙滚动,用嘶哑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河……河湾部落……没……没了……”
“河湾部落?”苍牙皱眉,“我知道他们,是一个小部落,住在两天路程外的大河拐弯处,以捕鱼和采集为生,大概……有二三十人吧。”他转向男人,“发生了什么?谁攻击了你们?”
“……黑……黑石……”男人眼中迸发出深刻的仇恨,身体因激动而颤抖,“黑石部落……他们……抢走了所有的食物……杀死了反抗的男人……抓走了女人和孩子……我……我躲在芦苇丛里……才……”他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混着血污淌下。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虽然部落间的争斗和掠夺并不罕见,但听到一个熟悉的小部落就此消失,众人心中还是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凉意。
“黑石部落……”苍牙的脸色凝重起来,对汪子贤低声道,“那是一个以凶狠好战闻名的部落,人数比我们多一些,占据着一片富含燧石的山地,他们的石矛和石斧很锋利。过去就时常欺负周边小部落,抢掠食物,但很少这样……赶尽杀绝。”
汪子贤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外部威胁比预想的来得更快,更残酷。
男人挣扎着坐起来,向汪子贤匍匐下去:“求……求求你们……收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河湾……已经没有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的哀求。
汪子贤看着这个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幸存者,又看了看周围的族人。众人脸上有同情,也有顾虑。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族人,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存在风险。
但汪子贤最终点了点头:“你先安心养伤。岩山部落不会驱赶寻求帮助的落难者。”他吩咐禾和草芽好好照顾他。
男人名叫“苇”,感激涕零,再次昏睡过去。
安置好苇之后,汪子贤、苍牙和几位部落核心成员聚在一起。
“黑石部落……”一位老战士忧心忡忡,“他们很强悍,而且贪婪。他们突然下此狠手,恐怕不仅仅是缺粮那么简单。”
苍牙表示同意:“而且他们的方向,在我们部落的西北面。那天我们在林子里看到的,很可能就是黑石部落的侦察者。他们灭了河湾,下一个目标……”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汪子贤。汪子贤沉默片刻,缓缓道:“很可能就是我们。我们部落近来的变化,尤其是‘那种工具’的消息,可能已经传到了他们耳中。贪婪会驱使他们前来试探,甚至抢夺。”
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哨位又传来消息:东面来了几个人,打着代表和平的树枝,自称是“林谷部落”的人,请求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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