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的手指还悬在“巫”字上方,指尖离纸面只有一线距离,可他没再往下落。那字像是长了刺,碰一下就扎进脑子,疼得人发蒙。
他收回手,慢慢坐回椅子,肩膀塌下来。烟斗杆还在桌上压着地图,灰烬从斗钵里滑出一小撮,落在桌面上,没人去管。
“我得查。”他说,“这字不能瞎猜。”
雷淞然立刻接话:“那你还不翻书?等天亮吗?”
王皓没理他,起身走向墙角的书架。架子歪得厉害,最上层一本册子滑了一半出来,他伸手一扶,书脊上的字已经模糊,只能看出是竖排的繁体。
他先抽出一本《楚系铭文辑录》,翻开时纸页发出脆响,像干枯的叶子被人揉碎。他一页一页翻,手指在每一页的“巫”字上停顿,对照地图上的写法。
李治良蹲在墙角,手里还攥着那块湿布,见王皓翻书,小声问:“有……有对上的吗?”
王皓摇头:“没有。书里的‘巫’都是十字交叉,上下两笔直,左右两笔斜。可图上的——中间是转圈的,像漩涡。”
雷淞然凑过去看:“会不会是画错了?谁写字还能拐弯抹角?”
“不是错。”王皓把书合上,放回架子,“写它的人知道规矩。改这个字,是有意的。”
他又抽了一本《古篆释要》,封面已经脱落,用麻绳绑着。翻开“巫”部,密密麻麻全是不同写法,可没有一个带螺旋。
“不对。”王皓低声说,“全都不对。”
雷淞然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破字卡死咱们吧?你不是燕大的讲师吗?连个字都认不得?”
王皓猛地抬头:“你以为考古是算命?看见啥都能解?我能读英法德文,能背《楚辞》全文,可这种字——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雷淞然张了张嘴,没再说话。他扶着肩,站在桌边,眼神盯着地图,像是想用眼睛把那字烧穿。
王皓喘了口气,转身又从书架底层抽出一个布包。布是深灰色的,边角磨得发白。他解开结,里面是一叠手写笔记,纸页泛黄,有些地方被水浸过,字迹晕开。
“这是我爹留下的。”他说,“他研究楚墓一辈子,最后死在墓口。这里面记了些东西,但不多。”
他一页页翻,手指划过一行行小字。突然,他在一页停住。
纸上写着:“活字镇魂,字认其主。非血亲不启,非诚心不开。”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批注:“巫启北门——口令非言,乃心契。”
王皓盯着那行字,眉头越皱越紧。
“什么意思?”雷淞然问。
“意思是。”王皓声音低下来,“念这个字的人,得被它认可。不是谁都能念。念了,就得付出代价。”
“那你刚才念了,是不是……已经被盯上了?”雷淞然问。
王皓没回答。他合上笔记,重新包好,放回书架。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他走回桌边,拿起烟斗,想装烟,手却抖了一下,烟丝洒在桌面上。他没去捡,只是坐着,低头看着地图。
油灯的火苗跳了跳,照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晃。他的右眉骨有道疤,灯光下显得更深。
“我家里。”他终于开口,“没有能解这图的书。”
雷淞然愣住:“啥?你说啥?”
“我说。”王皓抬起头,声音很平,“我查了所有我能查的。残卷、笔记、父亲的手稿——全都对不上。这个‘巫’字,不在任何已知的楚系文字体系里。它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不属于任何公开的文献记录。”
李治良听得一头雾水,可他也听出事情坏了。他站起来,手里的湿布掉在地上也没捡。
“那……那咋办?”他问。
“我不知道。”王皓说,“我只知道,这图不是普通人能碰的。它有问题。不是假,也不是错,而是……它不该存在。”
雷淞然一拳砸在桌上:“那咱们白忙一场?捡个破匣子,跑几十里地,挨打受伤,结果你跟我说家里没书能看懂?”
“我不是不想看懂。”王皓声音还是平的,“我是看不了。知识有边界。我现在就在边界上,往前一步,就是黑。”
“黑也得走!”雷淞然吼起来,“你以为我们愿意来麻烦你?我们穷得锅底冒烟,可我们没去偷没去抢!我们捡到这东西,是命里带来的!你现在说看不懂,让我们回去继续喝野菜汤?”
王皓没动。
他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皮套。那是洛阳铲的套子,皮革老旧,边缘开了线。
过了几秒,他抬起手,把烟斗从地图上拿开。
那行小字重新露出来:“凤栖南麓,巫启北门。”
六个字,静静躺着。
王皓盯着它们,像在看一道无法跨越的沟。
“我认识的字。”他低声说,“从来不会让我头疼。可这个字——它反噬。它不是工具,它是……武器。”
雷淞然不说话了。他站在桌边,一只手扶着桌沿,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包袱角。肩上的伤还在疼,可他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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