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噪音在颅内冲撞、搅拌。炮火的轰鸣,金属的撕裂声,还有战友最后那声模糊的嘶吼……一切都搅成一团,沉甸甸地向下坠。
高岩猛地睁开眼。
视线里是一片浑浊的天,铅灰色,压得很低。鼻腔里充斥着泥土的腥气、某种劣质烟草的臭味,还有一股隐约的、类似牲口棚圈里才有的臊气。耳朵里嗡嗡作响,淹没了其他声音,只有一种遥远而持续的呜咽风声。
不对。
这不是他最后记忆里的那片被烧灼成琉璃体的焦土,没有呛人的硝化纤维和臭氧的味道,也没有辐射尘带来的那种针扎般的细微刺痛。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潮湿、粗糙的布面,身下是硬土,硌得骨头生疼。
“妈的,还躺着挺尸?!”
一声粗野的叱骂像鞭子一样抽过来,紧接着,一只裹着脏污绑腿和厚重皮靴的脚就狠狠踹在了他的大腿外侧。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践踏意味。
剧痛让高岩瞬间蜷缩,但比疼痛更快的,是几乎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他腰部发力,手肘一撑,几乎是立刻就翻身半跪起来,眼神锐利地扫向攻击来源。
一个穿着古怪蓝色军服、头戴大檐帽的军官正站在面前,面色焦黄,嘴唇干裂,眼神里满是烦躁和不耐。军官腰侧挂着一个旧的牛皮枪套,手里拎着一根细细的藤条,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裤腿。
看见高岩反应这么快,那军官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冒犯了权威,藤条“咻”地一声抽在高岩的肩膀上,火辣辣的疼。
“看什么看?!扛上你的枪!滚回队里去!再掉队,老子直接拿你当逃兵毙了!”
高岩低下头,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那军官同款的蓝色,但更破旧,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布料硬挺,摩擦着皮肤。他沉默地爬起身,目光扫过旁边地上那支沾满泥污的步枪。
木制枪托磨损严重,金属部件上布满褐色的锈迹,枪机结构古老……这是……汉阳八八式步枪?脑子里瞬间闪过这种老式步枪的基本数据:口径7.92mm,旋转后拉式枪机,弹仓容量5发……
他没有丝毫犹豫,弯腰将其捡起。入手沉重,带着一股冰冷的铁锈味。枪身上那种粗糙的、未经精细加工的质感,与他熟悉的现代化武器天差地别。
他扛起枪,默不作声地走回旁边那支稀稀拉拉、垂头丧气的队伍里。周围的人和他穿着一样的号褂,大多面色菜黄,眼神麻木,对于刚才发生的小小惩戒,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是风吹过一样寻常。
高岩微微眯起眼,一边跟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土路上行进,一边快速消化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切。
清末新军?北洋?
我……穿越了?
代号“烛龙”……东南军区“利刃”特种大队……军事史硕士……这些身份标签在他脑海中飞速掠过,与眼前这落后、凋敝的景象形成惨烈的对比。上一刻还在与高度智能化的无人作战单元争夺最后的地下掩体,下一刻却回到了冷兵器与早期火器交织的绝望时代?
队伍沉默地前行,只有脚步踩在泥地里噗嗤噗嗤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军官偶尔的呵斥。路旁的景象荒凉,偶尔能看到几间低矮的土坯房,了无生气。风吹过干枯的田野,卷起一阵尘土。
高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环境,获取信息,评估威胁,制定策略——这是特种兵的本能。
他从身边士兵偶尔低声的交谈碎片中,捕捉到“前线吃紧”、“鬼子凶狠”、“王大人撑不住”之类的字眼。结合这支部队的装备和士气,情况显然极不乐观。
他掂了掂肩上的“汉阳造”,手指无意识地在枪机部位摩挲。保养状态极差,枪管内壁恐怕早已磨损,精度堪忧。配发的子弹用油纸包着,塞在胸前的弹袋里,数量不多,而且看样子是黑火药填装,发射后烟雾会很大。
这是一支士气低落、装备窳劣、近乎原始的军队。而他们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经过明治维新后初步现代化训练的日军。
绝望的开局。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愈发阴沉。前方隐约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雷声,但高岩的耳朵立刻分辨出那中间夹杂着的、极有规律的爆响。
是炮击。口径不大,但绝对是近代化的后膛炮。
队伍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恐惧。军官们大声呵斥着,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快!加快速度!到前面丘陵地集结布防!”一个骑着瘦马、像是更高级别的军官挥舞着军刀喊道,声音嘶哑。
命令被一层层传递下来,混乱中带着仓促。高岩所在的这个哨(晚清新建陆军编制,相当于连)被催促着跑向路旁一片起伏的土坡。士兵们气喘吁吁地趴在坡顶的杂草和乱石后面,胡乱地把枪架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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