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哨如同一颗骤然楔入败局棋盘的铁钉,硬生生阻滞了日军的攻势锋锐。高岩之名,伴随着“神射”、“善守”、“敢战”的标签,在伤亡惨重、士气低迷的残军中不胫而走,甚至隐隐传到了更高层的耳中。
总攻受挫的日军并未罢休,其后两日,依旧发动了数次规模不等的猛烈攻击,试图找到防线的薄弱点。然而,被高岩重新淬火锻造过的亲兵哨,已然成为陈振彪手中最灵活、最坚韧的一支力量。他们时而在防线危急处突然出现,以精准的火力和亡命的反冲锋稳定战局;时而作为诱饵,吸引日军进入预设的火力陷阱。高岩对战场态势的敏锐嗅觉和亲兵哨高效的执行力,屡次让日军的进攻意图破产,虽无法扭转整个战场的颓势,却也为这支北洋残部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重组时间。
第四日黄昏,连日鏖战的枪炮声竟意外地稀疏下来。一种反常的平静笼罩着战场,仿佛暴风雨前夕最后的死寂。残阳如血,映照着焦土和断旗,气氛压抑得令人心悸。
就在这时,数骑快马沿着残破不堪的交通壕,径直驰入陈振彪的协指挥部所在的一片半塌院落。为首者是一名身着高级军官制服、面色沉毅、目光如电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几名神色精干的扈从。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骑士们满身征尘,却透着一股与寻常溃兵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
陈振彪早已得到通报,慌忙带着几名心腹军官迎出,见到来人,他神色一凛,立刻挺身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卑职陈振彪,参见军门大人!”
来者非是旁人,正是直隶提督、淮军宿将、此番前线诸军统帅之一——聂士成!
聂士成利落地翻身下马,目光如炬,扫过满目疮痍的阵地和眼前这些面带疲惫却仍勉强保持军容的军官,最终落在陈振彪身上,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陈协统,你部连日苦战,伤亡颇重,犹能稳住阵脚,甚好。军中盛传你麾下有一哨官,名唤高岩,勇悍善战,屡立奇功,可有此事?”
陈振彪心头狂跳,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强压激动,躬身回道:“回军门!确有其事!哨官高岩,虽入伍不久,然忠勇果毅,谋略过人!前日狙杀倭寇指挥官,献策稳固左翼,亲率反冲锋夺获哈乞开斯重机枪;昨夜又料敌先机,挫败敌之夜袭;今日白昼,更是指挥若定,屡次击退倭寇猛攻,毙伤无算!实乃卑职麾下第一悍将!卑职……卑职已准备为其向军门请功!”
他一口气将高岩的功绩道出,唯恐遗漏半分。
聂士成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些战绩,他早已通过不同渠道有所耳闻,此刻由陈振彪亲口证实,分量又自不同。
“哦?”聂士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如此人才,倒要一见。唤他前来。”
“是!卑职这就去叫!”陈振彪连忙示意身旁的王奎。
不多时,高岩跟着王奎,大步流星地走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硝烟血污的号褂,肩头代表着哨官身份的标识也有些破损,但身姿挺拔,步伐沉稳。来到聂士成面前数步之外,他“啪”地立正,行了一个干净利落、甚至比陈振彪等人更为标准的军礼,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卑职亲兵哨哨官高岩,参见军门大人!”
没有寻常低级军官面见顶级上官时的惶恐局促,只有一种历经血火磨砺后的平静与坦然。
聂士成深邃的目光落在高岩身上,仔细地打量着。年轻,太年轻了。但那双眼睛……聂士成心中微微一动,那眼神他见过,是在那些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身上才有的冷静,甚至……是一种对生死和战争的漠然。可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哨官眼中,就显得格外突兀和引人深思。
“高岩。”聂士成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陈协统对你赞誉有加。你以新兵之身,屡建奇功,更精通操练、土木、乃至机枪运用,这些本事,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陈振彪等人也瞬间竖起了耳朵,这也是他们心中最大的谜团。
高岩心念电转,知道绝不能再用“山中猎户”的借口搪塞这位目光如炬的统帅。他微微垂首,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与模糊:“回军门!卑职……自幼失怙,曾随一位远游异邦的叔父在外漂泊数年,于泰西诸国见过些市面,杂学了些许操典、格致之学。后叔父病故,卑职才返回故土投军,只想以有用之身,报效国家,抵御外侮。此前未曾言明,实因……提及往事,心中感伤,且人微言轻,恐惹非议。”
他将一切推给一位已故的、神秘的“异邦叔父”,既解释了知识来源,又堵住了深究的可能,更表达了投军报国的“赤诚”。
聂士成目光闪烁,显然并未全信,但高岩的解释合情合理,在这个西学东渐、能人异士辈出的年代,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他不再纠缠于此,转而问出了更关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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