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时间比预想中更短。
次日午后,天空阴沉得像一块浸水的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远方隐约传来的炮声变得密集而规律,不再是前几日的骚扰射击。派出的斥候(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回来禀报:日军大队正在正面广泛集结,更有数股部队向两翼运动,迹象表明,一场决定性的总攻即将开始。
“来了。”高岩放下陈振彪那架陈旧的望远镜,对身边肃立的王奎和几名班长说道。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亲兵哨的三十七人迅速而沉默地进入了预设阵地——他们被陈振彪作为一支关键的预备队和救火队,部署在正面主阵地后方一处地势稍高、视野开阔的土坡后。这里既能规避日军首轮炮火覆盖,又能快速支援正面或两翼的危急地段。
高岩将四个班做了梯次配置:步枪班和火力班的哈乞开斯机枪构成第一道阻击火力;突击班作为反冲击的拳头,隐蔽在侧翼的断墙后;支援班则分散在阵地两翼,负责警戒和充当最后的预备队。
他没有让士兵们像往常一样密集地趴在战壕沿上,而是严格要求利用地形和简易工事分散隐蔽,保持静默。阵地上,只有寒风吹过焦土的呜咽声,以及士兵们压抑的呼吸声。
果然,未时刚过,日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
不同于之前的零星炮击,这次是真正的火力覆盖!数十门山炮、野炮乃至少量重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清军的主阵地。刹那间,地动山摇,黑色的烟柱混合着泥土、碎石和残肢断臂不断腾空而起,整个前沿阵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反复犁过。硝烟滚滚,遮天蔽日。
主阵地上传来清军士兵惊恐的哭喊和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但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不断有残破的尸体和武器碎片被气浪抛到高岩他们所在的土坡附近。
亲兵哨的新兵们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死死蜷缩在掩体里。即便是王奎这样的老兵,额头也渗出了冷汗。唯有高岩,依旧冷静地透过望远镜的缝隙,观察着炮击的规律和弹着点,心中默默计算着日军步兵可能的冲击路线。
炮击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渐渐稀疏,转而向阵地纵深延伸。
“炮火延伸!步兵要上来了!全体准备!”高岩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阵地上传开,像一针镇静剂,让慌乱的新兵们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按照训练的要求,检查武器,拉动枪栓,将手榴弹摆在顺手的位置。
果然,弥漫的硝烟尚未散去,河对岸和两翼便传来了日军如同潮水般的“板载”嚎叫声!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已是满目疮痍的清军主阵地涌来!日军队形比之前更为密集,显示出决战的决心。
主阵地上的清军经过猛烈炮击,已是伤亡惨重,建制混乱,零星的还击在日军汹涌的攻势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多处防线瞬间被突破,土黄色的浪潮开始渗入、扩大。
“哨官!正面三哨的阵地快顶不住了!李哨官请求支援!”一名传令兵满脸烟尘,连滚带爬地冲到高岩面前。
高岩目光锐利,迅速判断战场形势。正面阵地一旦被彻底洞穿,整个防线将瞬间崩溃。他必须将日军这第一波也是最凶猛的气焰打下去!
“王奎!”
“在!”
“火力班!瞄准日军冲击队形的腰部,给老子狠狠地打!掐断他们的后续梯队!”
“是!”
“步枪班!自由射击,专打军官和机枪手!”
“明白!”
“突击班,待命!”
命令下达,一直沉默的亲兵哨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咚咚咚咚——!”哈乞开斯重机枪那独特而沉闷的咆哮率先响起!经过高岩的简单调教和王奎的亲自操刀,机枪不再漫无目的地扫射,而是进行了精准的短点射和火力转移。炽热的弹鞭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呼啸都狠狠抽打在日军冲击队伍的侧翼和后续梯队上,顿时将原本还算连贯的土黄色浪潮拦腰斩断,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和混乱!
与此同时,装备了村田步枪的步枪班士兵们,牢记“瞄准了打”的纪律,依托有利地形,沉着地进行着精准射击。虽然达不到高岩那种变态的精度,但在相对较近的距离上,村田步枪的良好性能得以发挥,不断有挥舞军刀的日军军官和扛着机枪的射手应声倒地。
这突如其来、精准而凶猛的火力,来自侧后方的高地,完全出乎日军的预料!正面进攻的日军瞬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前锋被残存清军缠住,后续梯队却被这挺如同毒刺般的重机枪和精准步枪火力死死压制在开阔地上,伤亡急剧增加!
日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八嘎!压制那个机枪阵地!”一名日军大队长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军刀。
日军的掷弹筒和机枪立刻调转枪口,向亲兵哨的阵地倾泻火力。炮弹和子弹噗噗地打在土坡上,溅起漫天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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