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的判断精准得令人心悸。
就在他率领的“独立炮队哨”完成初步编练,刚刚配发实弹进行第一次协同射击训练的清晨,日军蓄谋已久的总攻,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猛烈爆发了。
但与绝大多数清军将领预料的不同,日军的主攻方向,并非连日来承受重压的正面阵地,也非地形复杂的左翼,而是——右翼!
震天动地的炮火如同疾风骤雨,几乎完全倾泻在右翼友军——由一位姓何的管带率领的两营淮军阵地上。炮弹的密度和烈度远超此前任何一次,黑色的烟柱成片升起,几乎将整个右翼天空染黑。大地在剧烈的震颤中呻吟,肉眼可见右翼阵地的土木工事在炮火中如同纸糊般碎裂、崩塌。
“果然……是右翼!”陈振彪站在指挥部的了望口,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脸色铁青。尽管已有高岩预警和聂士成的命令,但亲眼目睹右翼友军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苦苦支撑,他依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若非高岩提前点破,他这部恐怕明日此时,已成了日军砧板上的鱼肉!
“军门急令!”传令兵浑身尘土,踉跄着冲进来,“右翼何管带部伤亡惨重,防线危殆!命我部立即抽调精锐,火速驰援右翼,务必堵住缺口!”
指挥部内气氛瞬间凝固。抽调精锐?他们自己的防线也岌岌可危!派谁去?谁能在那片炼狱里站稳脚跟?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站在一侧,沉默注视着右翼方向的高岩。他和他那支刚刚成军、被一些人私下里议论为“标新立异”的独立炮队哨,成了此刻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希望。
陈振彪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高岩:“高哨官……”
高岩收回目光,转身,面向陈振彪,挺身立正,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卑职明白。独立炮队哨,请求即刻增援右翼!”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简单直接的请战。
“好!”陈振彪重重一拍桌案,“所需弹药补给,优先给你!高岩,右翼就拜托你了!务必……守住!”
“卑职,尽力而为!”高岩敬礼,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走出指挥部。
命令迅速传达到独立炮队哨的营地。没有惊慌,没有骚动,只有一种压抑已久的战意开始升腾。士兵们在各自班长、排长的低沉口令声中,快速检查武器,配发足额的弹药和手榴弹,尤其是那几门被视为珍宝的轻型迫击炮和两挺哈乞开斯机枪,被小心翼翼地检查和装配。
高岩站在队伍前方,目光扫过这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都带着紧张与决然的面孔。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练了这么久,是骡子是马,该拉出去遛遛了!倭寇的炮弹厉害,但咱们的枪也不是烧火棍!记住训练的要领!分散跃进,利用地形!机枪和迫击炮,打的是支援,是压制,不是摆设!各班排长,管好你们的人,按照预定战术展开!”
“记住!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打赢!出发!”
没有冗长的动员,只有最核心的指令。这支新军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在高岩的带领下,沿着被炮火反复蹂躏的交通壕和偏僻小径,向着右翼那片火光冲天、杀声震地的炼狱,快速机动。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丢弃的武器,燃烧的物资,以及如同无头苍蝇般向后溃退的右翼残兵,无不昭示着战况的惨烈。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不许退!稳住!聂军门派援兵来了!”高岩厉声呵斥着几个试图冲乱他们队形的溃兵,王奎更是直接拔出毛瑟手枪,对天鸣枪,震慑住了小股的溃逃潮。
独立炮队哨的士兵们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和越来越近的日军“板载”声,手心冒汗,心脏狂跳,但看到前方高岩那始终沉稳的背影,听到班排长们按照训练内容发出的简短指令,他们强行压下了恐惧,紧紧跟随着队伍。
很快,他们抵达了右翼防线的核心区域。这里已是一片混乱,何管带的部队建制已被打散,残存的士兵各自为战,凭借断壁残垣进行着绝望的抵抗。日军的土黄色浪潮已经涌上了阵地,刺刀的白光在硝烟中频繁闪烁,血腥的白刃战在四处上演。
高岩迅速观察形势,日军突破点主要集中在一段被炸塌的胸墙和其后的一片乱石坡。日军正以此为支撑,不断投入兵力,扩大突破口。
“迫击炮班!前方乱石坡,日军密集队形,急速射!打光半个基数!”高岩果断下令。
“机枪一组!左翼制高点,覆盖突破缺口,阻断日军后续梯队!”
“机枪二组!右翼侧射,打击已突入阵地之敌!”
“步枪各班,以排为单位,梯次展开,火力增援前沿友军,重点清除敌军机枪手和军官!”
“突击排,跟我来,堵住缺口!”
一道道命令如同流水般下达,独立炮队哨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刃,精准而凶狠地切入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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