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昌的座舰抵达登州港时,高岩率众在码头相迎。两人见面,一番官样寒暄。丁汝昌年近六旬,面容清癯,眼神中带着久经风浪的沉稳与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却已名动天下的帮办大臣,目光复杂。
高岩陪同丁汝昌参观了初具规模的水师学堂。看到学员们在模拟操舵室熟练地使用罗经、海图,在实验室摆弄船模、计算流体,甚至尝试操作简易的电报装置,丁汝昌眼中不时闪过惊异之色。这些,是他在北洋水师学堂未曾见过的景象。
“高大人办学,用心良苦啊。”丁汝昌叹道,“只是,这海战之道,终究需巨舰重炮,于风涛骇浪中见真章。这些学子,纵是学富五车,若无舰船可登,亦是枉然。”
话语中,既有对学堂新气象的认可,也暗含了对高岩“舍本逐末”的疑虑,更透露出对北洋水师现状的无奈。
高岩微微一笑,引丁汝昌登上蓬莱阁。凭栏远眺,海天一色,几只海鸥在战舰桅杆间盘旋。
“丁军门所言极是。巨舰重炮,乃海疆柱石,不可或缺。然,晚辈以为,未来海战,亦在方寸之间,在电光火石之决断,在人所不见之处的较量。”他语气平和,却意有所指,“譬如那水下潜行之物,若能制敌于不意,或可收奇效。”
丁汝昌闻言,眉头微蹙,显然未能完全理解,也未敢尽信:“水下?高大人是指……水鬼、凿船之术?此等小技,恐难当大任。”
高岩不再多言,有些理念,非亲眼所见,难以撼动根深蒂固的认知。他转而与丁汝昌探讨起威海卫、旅顺口的布防,以及应对日军可能进攻的战术。高岩凭借对历史的先知和现代战术理解,提出的某些建议,如加强雷场布置、注意舰队机动、警惕日军鱼雷艇夜袭等,让丁汝昌沉思良久。
临别时,丁汝昌握着高岩的手,语气恳切了许多:“高大人年轻有为,志存高远,老夫佩服。山东海防,日后还需高大人多多费心。只是……这朝廷格局,这各方掣肘……唉,好自为之。”
送走了丁汝昌,高岩独立于蓬莱阁上,海风鼓荡着他的衣袍。他知道,自己播下的种子,无论是水师学堂的学子,还是车间里那艰难孕育的“蛟龙”,都还需要时间成长。而历史留给他的时间,似乎正变得越来越紧迫。
东方的海平面上,乌云正在积聚。他仿佛已经能听到,那来自深蓝之处的、越来越近的战争鼓点。
“深蓝之志,不容稍懈。”高岩喃喃自语,目光愈发锐利,“无论是浮于海面的巨舰,还是潜行于水下的蛟龙,这片大海,终将见证我辈的奋斗与牺牲。”
他转身,大步走下城楼,向着机器局那戒备森严的车间走去。那里,承载着他打破困局、制胜未来的,最深沉、也最激进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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