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水师学堂的琅琅书声与机器局内“蛟龙一号”艰难的金属磨合声,构成了登州变革交响曲中最为激越却也最不为人知的乐章。然而,高岩深知,在这看似按部就班的建设步伐之外,时代的飓风正在遥远的海平线上加速旋转,其裹挟的毁灭性能量,已非一城一地之防务所能轻易抵消。历史的车轮,正以其固有的、冷酷的惯性,隆隆前行。
这一日,来自旅顺口的加急军报,如同一声尖锐的汽笛,划破了登州相对平静的天空。电报由北洋大臣衙门转发,内容简短却字字千钧:“倭舰吉野、浪速等于丰岛海面,悍然袭击我济远、广乙舰及运兵船高升号!高升号被击沉,船上近千准军将士殉国!中日已事实开战!”
消息传来,登州军政两界瞬间哗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战争以如此赤裸裸的、不宣而战的方式突然降临,带来的冲击依然是巨大的。愤怒、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在各级官员和将士心中蔓延。
“倭寇欺人太甚!”
“丰岛……那是通往朝鲜的要道啊!”
“朝廷呢?朝廷如何决断?”
高岩在行辕内,紧握着那份电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虽然早已预见,但真正接到战报,胸口仍如同被重锤击中,尤其是“高升号沉没,近千将士殉国”的字眼,更是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痛楚。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一场将决定两国国运的滔天巨浪,已由此掀起第一道致命的波峰。
“传令!”高岩的声音冷冽如冰,瞬间压下了议事厅内的嘈杂,“全境进入战时体制!各炮台、军营即刻起,实行灯火管制与战时戒备,哨卡加倍,无特许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军事要地!”
“命令水师学堂,所有学员取消休假,加强海上观测与通讯演练,随时准备协助岸防!”
“机器局,优先保障弹药生产与军械维修,‘蛟龙’项目……在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加快进度!”
“通告登州、烟台、威海各州县,严密盘查可疑人等,尤其是日籍人员,一经发现,立即扣押!”
一连串的命令,迅速将登州这架战争机器推入了最高速的运转轨道。士兵们奔跑着进入炮位,机枪子弹被压满弹链,观测兵爬上高高的了望塔,死死盯着东方的海面。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将至的紧张气息。
几乎在应对军事威胁的同时,来自京城的政治暗流也汹涌而至。荣禄等人掌控下的总理衙门和兵部,连发数道指令,语气微妙。
一面对高岩“严加防备”的举措表示认可,一面却又强调“不可轻启边衅”,“一切行动须遵朝廷统筹”,并再次以“统筹全局”为由,催促高岩将山东新军的部分饷械“调剂”给辽东或其他方向,意图显而易见——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甚至还想剪除其羽翼。
更有一封来自京中某御史的私信,由高岩在朝中的盟友秘密转来,信中透露,荣禄等人正在暗中搜集高岩“擅权”、“靡费”、“结交外官”的“证据”,并鼓动言官,准备在战事不利时,将“贻误军机”、“劳师靡饷”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
“前方将士浴血,后方宵小掣肘,可恨!”王奎气得一拳砸在桌上。
高岩面色阴沉,将那份私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他们不是要看我能否御敌吗?那便让他们看个清楚!”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传我的命令,以‘协防津沽、巩固畿辅’为名,抽调……第一步兵协,由你亲自率领,即刻乘船,移防大沽口!”
王奎一愣:“统领,此时分兵,登州防务岂不空虚?”
高岩冷笑:“登州防务,我自有安排。你部移防大沽,一则可示我等顾全大局,堵住那些说我们‘拥兵自重’的嘴;二则大沽口乃京津门户,地位紧要,你部驻防于此,既是实战锻炼,也能在关键时刻,成为一支直插敌人软肋的奇兵,或是在京城有变时……一支可靠的近卫力量。记住,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也无权调动你一兵一卒!”
王奎恍然大悟,肃然领命:“卑职明白!定不负统领重托!”
就在登州紧锣密鼓备战、高岩巧妙应对政治暗算之际,遥远的黄海深处,一场注定将载入史册的、规模更为宏大的海上决战,已然拉开了惨烈的序幕。
数日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登州电报房收到了断断续续、语焉不详的紧急电文,发报方是北洋水师,电文内容破碎,却带着不祥的预兆:“……我主力与倭舰主力遭遇于大东沟……激战……定远……镇远……” 信号随后中断,任凭报务员如何呼叫,再无回应。
行辕内,灯火通明。高岩和一众将领、参谋围在地图前,气氛凝重得如同外面的暴风雨。所有人都知道,北洋水师主力尽出,与日本联合舰队的决战已经打响。此战胜负,关乎的不仅仅是制海权,更是整个陆战场的态势,乃至国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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