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离去后,洞窟内重归死寂,唯有尘埃在渐亮的天光中无声浮沉。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丝绢地图在指尖摩挲,那朱砂红点刺目依旧,却依旧无法辨认其指向何处。螭龙铁牌沉甸甸地压在怀中,桑皮纸上的警示言犹在耳。
“彼之耳目,或在肘腋。”赵诚离去的背影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信任一旦出现裂痕,便再难弥合。但我此刻,确如困兽,需要一条通向外界的路,哪怕是与魔鬼合作。
东厂在找我,或者说,在逼我现身。他们昨夜在陈府的反应,与其说是搜捕逆党,不如说是在确认我的生死,清理可能与我接触的“障碍”。冯太监想要什么?是我这个人,还是我可能掌握的秘密?或者,两者都要。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成型。既然他们想找我,那我便送上门去。但不是作为逃犯,而是作为……一个带着“投名状”,寻求“庇护”的迷途者。这需要契机,需要一场足够逼真,又能将东厂视线引向别处的“戏”。
我将木盒重新藏好,只将那张桑皮纸贴身收藏,螭龙铁牌和丝绢地图则另觅隐秘处存放。随后,我离开了这处废窟,如同幽灵般在清晨渐渐苏醒的南京城中游荡。我需要一个“舞台”,也需要几个“配角”。
机会在午后出现。我在一条相对繁华的街市上,远远瞥见了两个穿着东厂番子便服的身影,他们看似闲逛,目光却如同猎犬般扫视着人群。很好。
我压低斗笠,快步穿过人群,走向街尾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回味楼”。这里是南京城消息流转之地,也是各方眼线混杂之所。我故意在门口停顿片刻,仿佛在犹豫,然后才迈步进去,选了一个靠窗,易于被人观察,也易于观察外界的位置坐下。
点了几样小菜,一壶酒,我慢条斯理地吃着,目光却透过窗棂,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两个番子的身影出现在了街对面,隐在人群里,目光时不时瞟向酒楼门口。
鱼儿嗅到饵了。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焦躁和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仿佛在躲避什么。我甚至故意在付账时,让袖中那柄造型独特的软剑剑柄若隐若现。
做完这一切,我起身离开酒楼,不紧不慢地向着城南相对僻静的区域走去。步伐看似沉稳,却故意留下些许易于追踪的痕迹。
穿过几条小巷,我拐入了一条死胡同。这里,就是我选定的“舞台”。
我背对着胡同口,仿佛在检查墙壁,实则全身肌肉紧绷,耳听八方。脚步声,来了。不止两个,至少有四五人,步履沉稳,带着官面上人特有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他们封住了胡同口。
“沈镇抚,好雅兴啊。”一个尖细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不是冯太监,是他手下的一个档头,钱四,面相阴鸷。
我缓缓转身,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慌”与“强自镇定”:“钱档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钱档头皮笑肉不笑,“沈镇抚昨夜何在啊?陈侍郎府上那场好火,可是震动京师啊。有人看见,沈镇抚当时……就在现场,还与逆贼动了手,随后便不知所踪。咱家很是担心沈镇抚的安危啊。”
“钱档头消息灵通。”我沉声道,手按上了软剑剑柄,“沈某昨夜确实在追查线索,遭遇爆炸,混乱中与贼人搏杀,力竭昏迷,方才醒来不久。”
“哦?追查线索?”钱档头眼神锐利如刀,“不知沈镇抚查到了什么?那与您交手的逆贼,又是何人?还有,您为何不第一时间回北镇抚司禀报,反而在此……闲逛?”
一连串的质问,步步紧逼。
我脸上显出挣扎之色,似乎内心在天人交战。片刻后,我像是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钱档头,此地不是说话之处。沈某……确有要情禀报,但此事关系重大,牵扯……牵扯北镇抚司内部!沈某不敢轻易回去,恐遭灭口!”
“灭口?”钱档头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来了兴趣,“沈镇抚,这话可不能乱说。纪指挥使可是对您寄予厚望啊。”
“寄予厚望?”我冷笑一声,带着几分悲愤,“只怕是借刀杀人!钱档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陈观之死,绝非‘靖难遗孤’那么简单!我查到一些东西,指向……指向我们卫里的某些人,与宫外势力勾结,图谋不轨!昨夜爆炸,恐怕就是为了杀陈观灭口,顺便……除掉我这个碍事的!”
我刻意将“宫外势力”说得模糊,又将矛头隐隐指向锦衣卫内部,这正是东厂乐于见到的——打击锦衣卫的机会。
钱档头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变得严肃起来:“沈镇抚,此言当真?你有何证据?”
“证据?”我摇头,面露苦涩,“若有确凿证据,沈某恐怕早已横尸街头!但我有线索,指向一个隐秘组织,他们以螭龙为记,行事诡秘,能量极大!陈观之死,恐怕就与他们有关!我怀疑,我们卫里,甚至……东厂内部,都可能有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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