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螭龙”抛出,真真假假,既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也是为了试探东厂对此是否知情。
钱档头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开口道:“沈镇抚,你若所言非虚,此事确实非同小可。不过,空口无凭……”
“沈某愿当面禀告冯公公,陈说利害!”我立刻接口,表现出急于寻求“庇护”的姿态,“只求冯公公能保沈某性命,查明真相,肃清奸佞!”
钱档头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我坦然与他对视,眼神中充满了“走投无路”的决绝和“寻求靠山”的期盼。
良久,他脸上重新浮现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既然沈镇抚有此忠心,咱家便替你引荐一番。不过,沈镇抚,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敢戏耍冯公公……这南京城的护城河,每年淹死的无名尸首,可不在少数。”
“沈某明白!”我“感激”地抱拳。
于是,在这条僻静的死胡同里,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初步达成。我“心甘情愿”地跟着钱档头等人,离开了这里。他们没有捆绑,甚至没有收缴我的软剑,这是一种姿态,一种看似给予信任,实则一切尽在掌控的姿态。
我被带往的不是东厂臭名昭着的诏狱,而是一处隐秘的别院。这里看似寻常富户之家,但暗哨林立,戒备森严。
在一间布置雅致却透着阴冷之气的书房里,我见到了东厂协查太监——冯让。他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甚至没有抬头看我。
“沈鹤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可知,就凭你昨夜失踪,今早又胡言乱语,咱家就能让你尝尝东厂七十二道酷刑的滋味?”
我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卑职不敢胡言。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皆是为了朝廷安危,圣上社稷!”
“哦?”冯太监终于抬起眼皮,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寒光闪烁,“说说看,你查到了什么?又是谁,要灭你的口?”
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我的说辞,将决定我能否“安全”地回到锦衣卫,甚至……获得更多活动的空间。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编织一个半真半假的、将东厂也置于“受害者”或“潜在目标”位置的故事。螭龙铁牌的神秘,陈观之死的蹊跷,锦衣卫内部可能存在的“内鬼”,以及那语焉不详、却足以引发无限遐想的“宫外势力”……
我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言辞,将东厂的“帮助”,描述成我破局的关键,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我甚至“不经意”地流露出,若能借助东厂之力回到锦衣卫,我或许能更好地从内部查清真相,为冯公公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冯太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指偶尔轻轻敲击着桌面。
当我终于说完,书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许久,冯太监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沈鹤言,你是个聪明人。咱家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咱家会让人‘查清’,你昨夜是奉了密令,独自追查重要线索,受伤昏迷。至于你提到的螭龙、内鬼……咱家自有计较。你,先回北镇抚司待着,该做什么做什么,纪纲那边,咱家会打个招呼。”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记住,从现在起,你的命,是东厂给的。咱家能给你,也能收回。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咱家的……恩情。”
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冷意:“卑职……明白。谢公公恩典!”
我知道,我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我回到了锦衣卫,但身上却被打下了东厂的烙印,成了一颗被冯太监摆上棋盘的棋子。
这是一场与虎谋皮的冒险。但至少,我暂时脱离了被全面追捕的绝境,获得了一丝喘息和活动的空间。
接下来,就是要在这虎视眈眈之下,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去查清螭龙的来历,破解地图的秘密,验证“真龙隐于九重”的惊天之谜。
而纪纲,我的指挥使大人,面对我这颗被东厂“保下”的棋子,又会如何对待?
新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我走出这间阴冷的书房,感觉背后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前路,依旧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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