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安排的“静养”之所,是位于皇城西苑边缘的一处独立小院,清幽,却也偏僻。院墙高耸,仅有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与外界相连。院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透着一种临时安置的敷衍。钱四档头将我送入院内,留下两名看似普通仆役、实则眼神精悍的番子“伺候”,便自行离去,只丢下一句“沈镇抚安心休养,若有需要,吩咐他们即可”。
这“伺候”,自然便是监视。我如同被移入另一个更为精致的牢笼,只不过看守从纪纲的锦衣卫换成了冯太监的东厂番子。
我躺在硬板床上,闭目假寐,脑中却飞速运转。时间紧迫,纪纲得知我被东厂“接走”,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或许会向东厂要人,或许会暗中调查,甚至可能采取更激烈的行动。我必须赶在各方势力再次碰撞、将我彻底困死之前,潜入旧内府库。
根据赵诚的情报,旧内府库位于紫禁城西北角,靠近宫墙,位置偏僻,且因废弃多年,守卫相对松懈。但这只是相对而言,皇宫大内,终究是龙潭虎穴。如何避开巡逻的禁军、暗处的岗哨,找到那处被封存的库房,并安全返回,是极大的难题。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东厂的尾巴。
第一步,必须先摆脱,或者至少暂时甩开这两个监视者。
接下来的两日,我表现得异常“安分”。按时喝下他们送来的、据说能“安神补气”的汤药(我每次都悄悄倒掉大半),大部分时间都在榻上“昏睡”,偶尔起身在院中缓慢踱步,一副元气大伤、虚弱不堪的模样。我刻意将步伐放得沉重、虚浮,呼吸也调整得短促而微弱。那两个番子起初盯得很紧,但随着我日复一日的“病弱”表现,他们的警惕似乎也稍稍放松,至少,不再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而是轮流守在院门附近和窗外。
时机差不多了。
第三日深夜,子时刚过,万籁俱寂。我悄无声息地翻身下榻,如同暗夜中滑行的狸猫。没有点灯,仅凭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和多年来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行动。我早已观察好,这间厢房的后窗对着院墙的一处死角,窗外有一丛茂密的竹子,是绝佳的掩护。
我将枕头塞入被褥,粗略做出一个人形轮廓,以防有人突然闯入查看。然后,我来到后窗,检查窗棂。东厂显然没想过一个“重伤员”还能有此举动,窗户只是普通插销。我运起内力于指尖,轻轻一拨,插销无声滑开。
推开一条缝隙,清凉的夜风灌入。我凝神细听,院中只有规律的虫鸣,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那两个番子,一个应该在院门附近打盹,另一个或许在隔壁厢房休息。
不再犹豫!我身形一缩,如同泥鳅般从窗户缝隙中滑出,落地无声,随即迅速隐入那丛摇曳的竹影之下。冰凉的竹叶拂过面颊,带来一丝清醒。我屏住呼吸,等了片刻,院内依旧寂静,无人察觉。
接下来,是翻越这道高墙。院墙比北镇抚司的略矮,但依旧不是轻易可过。我早已看好位置,墙角有一处因雨水冲刷略有凹陷,旁边还有一株老藤缠绕。我深吸一口气,足尖在凹陷处一点,单手抓住老藤,腰腹发力,身形借势向上窜起,另一只手已堪堪搭住墙头。手臂肌肉绷紧,一个引体向上,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墙头。
伏在墙头,放眼望去。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更远处,便是巍峨连绵的南京旧都皇城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森然肃穆。
没有时间感慨。我如同落叶般滑下墙头,落入巷道的阴影中,辨明方向,立刻朝着皇城西北角潜行而去。夜行的本事,是锦衣卫的看家本领,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避开更夫和偶尔巡夜的五城兵马司兵丁,利用街巷的阴影、屋宇的夹角,我的身影在南京城的深夜中时隐时现,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
越靠近皇城,守卫越发森严。高大的宫墙矗立在眼前,墙头隐约可见巡逻禁军的身影和闪烁的灯笼火光。寻常人绝无可能潜入。但我并非毫无准备。早年因办案需要,我曾详细研究过南京皇城的布局和守卫换防规律,甚至知道几条不为人知的、前朝遗留的隐秘通道或薄弱环节。
我绕到皇城西北角,这里靠近玄武湖,宫墙外是一片相对荒芜的林地,守卫也较其他方向稀疏。根据记忆和赵诚情报的印证,旧内府库应该就在这宫墙之内不远。
我找到了一处宫墙下的排水暗渠。暗渠入口被铁栅栏封住,但年久失修,栅栏底部已有几根锈蚀断裂,留下一个堪堪可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缝隙。我毫不犹豫,俯身钻了进去。
暗渠内阴暗潮湿,弥漫着淤泥和腐物的气味,令人作呕。我强忍着不适,在狭窄逼仄的空间内匍匐前进,冰凉的污水浸透了衣襟。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是另一端的出口!
小心探出头,外面是一个荒废的院落,杂草丛生,断壁残垣。这里已是皇宫范围,但显然是早已被遗忘的角落。我迅速钻出暗渠,藏身于一堵半塌的墙壁之后,仔细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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