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监暂时放过了我,但文书房院落的看守并未松懈,反而因我那份“有趣”的报告,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我知道,自己依旧身处雷池,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冯太监那句“南京这潭水,比咱家想的还要浑”,以及他提及纪纲时冰冷的语气,无不表明我抛出的“螭龙”确实起到了搅动风云的作用。东厂与锦衣卫之间那层本就脆弱的窗户纸,似乎被我捅开了一个小孔。
接下来的几日,我表现得更加“安分守己”,每日不是“研读”司礼监那些陈年卷宗,便是在院中“静坐养神”,仿佛真的成了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但暗地里,我从未停止观察与思考。
沐姑娘提供的线索,让我暂时摆脱了最大的嫌疑,但也将“螭龙”这个更危险的对手推到了台前。冯太监显然对此极为重视,这几日钱四档头露面的次数明显减少,想必是被派去追查“螭龙”的踪迹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于东厂的注意力被分散;坏在于,“螭龙”若被逼急,或者反过来展开报复,局势将更加混乱难测。
我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做两件事:一是设法联系赵诚,了解宫外,尤其是纪纲和锦衣卫的动向;二是尽快破解那封密信中的“联络之法”,找到与可能存在的“自己人”——也就是那“真龙”势力——取得联系的途径。
然而,身处深宫,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沐姑娘虽能冒险传递一次信息,但绝非长久之计,频繁联络风险太大。
转机出现在我被“软禁”于文书房的第五日。午后,我正在翻阅一本看似无关紧要的《内府库藏录》,眼角余光瞥见一名负责洒扫庭院的小太监,正拿着抹布,慢吞吞地擦拭着院中那口早已干涸的荷花缸边缘。他的动作看似寻常,但手指在缸沿某处不易察觉的划痕上,极其轻微地多停留了片刻,并且有规律地敲击了三下。
一长,两短。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是……这是我和赵诚约定的、另一种极其隐秘的确认安全、等待接头的暗号!赵诚的人,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司礼监文书房?
惊讶之余,这意味着,我并非完全孤立无援!
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继续低头看书,直到那名小太监做完清扫,低着头默默离开院子。
当夜,子时三刻。我依照暗号指示的时间,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出厢房,来到院中那口荷花缸旁。月光如水,四周寂静。我按照约定,在缸沿那处划痕旁,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个交叉符号。
刚做完标记,身后极近处,几乎贴着我的后背,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大人。”
我浑身汗毛瞬间竖起,猛地转身,手已按在袖中软剑之上!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穿着低级太监服饰、身形瘦小的人,他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看其站姿和刚才那声称呼,绝非普通内侍!
“你是谁?”我声音冰冷,内力暗凝。
“卑职赵诚麾下,小旗周淮安。”那人依旧低着头,声音虽低却清晰,“奉赵大人之命,冒险潜入,听候大人差遣。”他报出了赵诚的官职和一个我略有印象的名字,增加了可信度。
赵诚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竟然能将人手安排到宫里来!看来,锦衣卫在南京经营多年,底蕴犹在,并非东厂可以轻易完全掌控。
“赵诚现在何处?外面情况如何?”我急忙低声问道。
“赵大人一切安好。纪指挥使对大人被东厂带入宫一事极为震怒,已多次向冯大人要人,但都被搪塞回来。纪指挥使怀疑东厂借机清除异己,暗中已加派人手,监视东厂在宫外的几处据点。”周淮安语速很快,信息却清晰,“另外,赵大人让卑职禀报大人,关于‘螭龙’,北镇抚司旧档中确有零星记载,疑与永乐初年一些未能清算干净的前朝军中悍将有关,行事狠辣,目的不明,但似乎……与宫内有某种隐秘联系。”
前朝军中悍将?与宫内有联系?周淮安带来的信息与沐姑娘所言相互印证,让“螭龙”的形象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他们并非单纯的江湖组织,而是有着军方背景和政治图谋的势力!
“还有,”周淮安补充道,“赵大人查到,近几日,城内几处与漕运、兵器相关的场所,有生面孔在暗中打探,行事诡秘,疑似与‘螭龙’有关。东厂的人也正在追查这些线索。”
看来,我那份报告确实起到了效果,东厂和锦衣卫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螭龙”身上。但这股暗流涌动,也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可能即将来临。
“我知道了。”我沉声道,“你冒险前来,可有办法传递消息出去?”
“卑职负责文书房部分区域的杂役,每日酉时初刻,会跟随采办公公从西华门出宫采买杂物,虽有东厂眼线监视,但或有间隙可传递简短讯息。”周淮安答道。
这已是极为难得的通道!我迅速权衡,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赵诚知道我在宫内暂时安全,并让他继续暗中调查三件事:一是“螭龙”与宫内可能的具体联系;二是留意沐昕的动向,但绝不可打扰(沐家包藏建文旧部,沐姑娘虽说如是,但不可不防);三是继续寻找与那“蟠龙玉佩”和“旧内府库”相关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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