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丝帕紧贴着肌肤,那细微的凸起感如同心跳,不断提醒着我它所承载的重量与危险。身上的伤口虽已简单包扎,但每一次动作仍会带来一阵刺痛,恰似我此刻焦灼的内心。
回到文书房的过程比离开时更加艰难,不仅要避开因旧库再次出事而明显增多的巡逻净军,更要提防可能无处不在的东厂暗哨。当我如同耗尽最后一分力气的困兽,从后窗翻回厢房时,天边已露出了熹微的晨光。
我必须尽快处理两件事:解读丝帕,以及离开皇宫。
丝帕上的符号如同鬼画符,我反复观摩,毫无头绪。这绝非我所知常见的任何一种文字或密码体系,其笔画扭曲盘绕,带着一种异域的神秘感。唯一能看懂的,是旁边那半枚与我玉佩对应的蟠龙图案,这确认了丝帕的真实性。
“联络之法,依前约”……这“前约”难道就是指这种古怪符号的解读方式?若无人传授,根本不可能破解。秦老先生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有可能识得此物的人。
然而,如何将丝帕送出宫?周淮安的联系渠道在冯太监加强监视后已近乎中断。我本人更是被牢牢钉死在这座金色的囚笼里。
就在我苦思对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冒险利用沐姑娘的渠道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
上午,钱四档头再次出现在院中,脸色依旧阴沉,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沈鹤言,收拾东西。”他冷冰冰地开口,不带任何感情。
我一怔,心中警铃大作。又要换地方?还是……我已经没价值了?
“钱档头,这是何意?”我谨慎地问道。
“冯公公有令,着你即日起,返回北镇抚司报到。”钱四的话语如同抛出一块寒冰,砸在我心头。
返回北镇抚司?在这个节骨眼上?冯太监怎么会突然放我走?这绝非他的风格!是阴谋?还是宫外局势发生了剧变,让他不得不暂时松开对我的钳制?
我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卑职遵命。只是……冯公公此前命卑职在宫内‘休养’,如今突然让卑职回去,不知……”
钱四不耐烦地打断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怎么?沈镇抚还舍不得这宫里的清静?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哪那么多废话!纪指挥使那边,冯公公自会知会。赶紧的,外面马车等着呢。”
他不再多言,转身出去等候。
我迅速收拾了寥寥几件物品,心中念头飞转。冯太监此举极其反常。他明知我与纪纲已有裂痕,将我放回锦衣卫,无异于放虎归山,甚至可能让我被纪纲清理门户。他绝不会如此好心。
唯一的解释是,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并且,他认定即便我回到北镇抚司,也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者,我对他已无太大价值,甚至可能是一个……诱饵?
无论如何,能离开皇宫,就是机会!是我解读丝帕、联系秦老、乃至摆脱眼下困局的唯一机会!
我跟着钱四走出文书房院落,穿过一道道宫门。阳光洒在巍峨的殿宇上,金光璀璨,我却只感到刺骨的寒意。这座皇宫吞噬了太多秘密,而我,刚刚从它的獠牙边侥幸脱身。
宫门外,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钱四示意我上车,他自己并未跟随,只是对车夫低声交代了一句,便带着番子转身回宫。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皇城区域。我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逐渐变得喧嚣的街市,恍如隔世。但我知道,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换了一个战场。
马车并未直接驶向北镇抚司,而是在城中绕了几圈,最终在一条僻静的巷口停下。车夫低声道:“沈大人,到了。”
我下车,马车立刻驶离。我环顾四周,这里离北镇抚司还有一段距离,也并非我熟悉的任何据点。冯太监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自己走回去?
不,不对。我敏锐地感觉到,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投射过来。是监视!冯太监果然派了人盯着我!他放我出来,却并未放松控制。我的一举一动,仍在东厂的视线之下。
我不能直接去墨韵斋找秦老,那会立刻暴露他。我必须想办法甩掉这些尾巴,或者,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去往那里。
略一沉吟,我决定先回北镇抚司。既然冯太监说了是“返回报到”,那我必须去面对纪纲。这也是了解锦衣卫内部现状、以及纪纲对我态度的最佳途径。
我整理了一下衣袍,压下左臂伤口传来的隐痛,迈步向着北镇抚司走去。
一路上,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东厂的眼线如同附骨之疽,经验老道,极难摆脱。
来到北镇抚司那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前,守卫的力士看到我,眼神复杂,惊讶、疑惑、甚至还有一丝同情。通报之后,我被引了进去。
衙门内的气氛比以往更加压抑。同僚们见到我,远远避开,窃窃私语。我仿佛成了一个不祥的象征,一个从东厂虎口中脱身、却又可能带来更大麻烦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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